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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湘宇四點半摸黑出門,約七點進入桐鄉市。此時天已經亮了,途徑幾個小城鎮,見到當地人開始在外擺攤,一路過來,窗外的景象不比大城市的奢華熱鬧,卻別有一番人情風味。


    他看了看導航地圖,崇福鎮在桐鄉的西南,沿著國道一直開就能到,隻是這陰沉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特別陰鬱。


    邵湘宇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搖搖頭,繼續謹慎地開車。


    駛進崇福鎮,鎮中心還算熱鬧,超市商業街也都有,但隨著導航的定位,車子慢慢往向鎮西邊去,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望眼所及已經是田埂和村民的小平房了,到了定位終點,竟然是一條河邊,最近的幾棟房子都要下車過了橋,沿著田間小路才能進去。


    邵湘宇看看資料,地址隻到這裏,太模糊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帶了雨傘往村莊裏走去,走了一會見村口開著家小店,他進去詢問,裏頭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穿不太時髦的羽絨服,那人向邵湘宇招唿,邵湘宇一下子就怔在那裏……


    這地方雖然離s城不遠,但南方城市方言太多,一個地方一個口音,這會兒邵湘宇還反應不過來。


    見他發愣,對方擺了擺手又笑容滿麵地說了一大串話。


    邵湘宇聽出幾個發音相近的詞,連起來才約莫明白,她說她不會普通話,但聽得懂,問他要買什麽東西之類。


    邵湘宇是來找人的,向她說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進了裏屋,然後帶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出來,男孩對邵湘宇說:“我媽問你是找個什麽樣的人?”


    邵湘宇了悟,原來她是去叫兒子來當翻譯了,連忙道謝,說要找一個六十多歲的叫王秋萍的老太太。


    崇秋從小跟著他父親去s城,估計當地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隻把崇秋母親的名字說出來,又把資料上名字的寫法給對方看,那女人嘰裏咕嚕說了幾句,這迴邵湘宇半句都沒聽懂。


    男孩轉述道:“我媽說她隻認識兩個叫王秋萍的,一個四年前跟著她男人外出打工,另外一個,往裏弄堂走,倒數第二幢王家的大女兒,去年上城裏去念護校了。”


    這兩個顯然都不是。邵湘宇嘆了口氣,他從錢包裏拿出五十塊錢給那小男孩當謝禮,隻說:“叔叔給你的壓歲錢。”說完便轉身欲走,打算再往裏麵去問問。


    男孩接了錢,他母親反而不好意思了,她見邵湘宇氣質穿著都不俗,出手又大方,於是趕緊拉住又說了幾句話,她兒子立刻翻譯:“媽說,上年紀的老人名字她都不怎麽知道,她去問問我阿奶,可能阿奶知道,讓叔叔你等一下。”


    邵湘宇一聽還有希望,當然肯等,又對告訴了她崇秋父親的名字。


    小村不大,女人十幾分鍾後就迴來了,麵帶喜色。


    的確有個叫這名的人,六十多歲。早年離了婚,男人帶著兒子去城裏了,後來她眼睛得了毛病看不見,就沒再嫁。


    邵湘宇心想這便是崇秋家了。


    那女人又說,因為王秋萍是嫁到這村來的,身體不好又是孤寡一身,幾年前她娘家來人把她接走了雲雲。


    邵湘宇心中一震,急著問她娘家是哪兒,女人說這就不知道了。


    剛剛燃起的希望苗頭,一瞬間就就給掐了。邵湘宇顯然沒有想到,如果在這兒找不到崇秋該怎麽辦,此時心中空洞洞的,唿啦啦吹著冷風,他呆立在那兒僵硬了手腳。


    小店女人給他倒了杯熱水,邵湘宇謝著接過,並沒有喝,心中卻慢慢冷靜下來。


    這地方既然是崇秋的老家,那必然有人知道他母親的事情,出去了更沒處問了。


    他從錢包裏拿出幾張錢塞進那女人的手裏,誠懇道:“大姐,我找這位老人實在是著急,您婆婆不知道,也許村子裏有其他人知道,希望您幫個忙,帶我再找別人問問。”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見邵湘宇給的錢,自己開著小店十天半個月都賺不到,一下眼睛就亮了。


    把店門一落,她領著邵湘宇就往村裏走,男孩也興奮地跟著。


    一路上她在那兒說,快過年了從外頭迴來的年輕人挺多,本來以為邵湘宇也是外頭迴來的,但看著又不像,混得好一點的老早把父母都接出去享福了,哪還會迴這破地方來……


    邵湘宇聽了心裏難過。崇秋從小離開母親被父親帶到s城,兩個地方天差地別,他真是不自卑都難。老天待他不善,沒遇見自己之前,他一個人在s城也過著底層的日子,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把母親接出去享福……


    這世道真是不公平,富有的人如霍春山,生來什麽都有。他們肆意放縱慣了,根本不了解崇秋這種對幸福的定義,也許隻求一個穩定的工作,一個安身的地方,偶爾能吃一次甜點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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