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張白淨清秀的臉龐,烏黑的短發直順柔軟,五官精致,顯得纖弱秀氣,可偏偏那雙眼除了平靜淡漠,還充滿韌性跟某種他無法分辨的情緒……死寂。


    「我是n報記者寧靜,這就是警察對待奉公守法的小市民的方式嗎?」


    「記者?」他俊挺的臉上浮現鄙夷,嘟囔著,「哪個混蛋把消息泄漏的?」


    寧靜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裏,猜想他對記者很感冒?


    「頭兒——咦,這是怎麽迴事?」潘彥武遠遠就看到嚴鎧撲倒在地上,連忙走近,才發現他的身下還壓著一個……女人?!


    嚴鎧的目光緊緊鎖住寧靜那張秀麗的麵孔好半晌,才緩緩地移開身子,站了起來。


    「頭兒,你的臉——哇塞,是誰這麽厲害,能在我們刑事之虎的臉上動武?」潘彥武看著嚴鎧臉上難得的掛彩,驚訝的嚷嚷著。


    嚴鎧麵色難看的瞪了他一眼。


    潘彥武馬上用手掩住嘴,隻敢用好奇的目光在嚴鎧以及剛剛站起身,正慢條斯理的戴上眼鏡,拍打著身上塵土的寧靜之間穿梭著。


    嚴鎧的視線同樣沒有離開寧靜,「你怎麽知道我是警察的?」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寧靜皺皺眉,「你是不是該先向我道歉?」這男人真是好傲慢。


    嚴鎧冷冷的糾正,「嚴格說起來,是我救了你。」


    寧靜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抵銷了。」


    抵銷?掛彩的好像是他?嚴鎧嘲諷的勾了勾唇,不屑的聲音在唇齒間打轉,「記者……」就是這麽讓人不敢恭維。


    寧靜看向他,正色道:「記者跟警察一樣,無法滿足每個人的喜惡,如果你曾被記者傷害過,我覺得很遺憾,但不表示每個記者都該被你鄙夷,就像我覺得你的行為失當,但也不會因為你而覺得所有的警察都這麽惡劣。」


    嚴鎧的臉色沉了沉,英俊的臉龐上神情更加冷峻了些。


    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頭兒的麵指責他,而且還是個女人咧。潘彥武看了眼嚴鎧烏雲密布的臉龐,忍不住在心中為眼前這個女人默哀。


    嚴鎧沒有迴擊,將目光瞟向潘彥武,「我不是說案情保密,誰也不許通知記者嗎?」


    潘彥武沒料到嚴鎧會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他,要命唷,早知道他就不過來找頭兒了!「呃……我……我有照你的命令吩咐下去,讓其他人務必要守口如瓶,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錯……」


    「不管哪個環節出錯,去給我查清楚,否則唯你是問。」嚴鎧的語氣稍微愉悅了些。


    潘彥武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垮了雙肩,「要不要這麽狠啊,隻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你被女人揍而已……」


    嚴鎧銳利得似要殺人般的視線又剮了他一眼。


    潘彥武縮縮脖子,「知道了知道了,我查清楚就是了。」


    嚴鎧這才收迴視線,卻發現寧靜已離開,繞過了窟窿,朝著林間走去。


    「咦,那個女記者要去哪?」潘彥武也看著寧靜的背影,好奇的問。


    嚴鎧麵無表情的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漬,舉步跟上。


    潘彥武朝著他高大的背影喊著,「頭兒,你要去哪?那邊已經對屍體做出初步監定,正在找你耶。」


    可嚴鎧卻置若罔聞,腳步未停的跟著寧靜。


    「真是奇了,這記者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頭兒幹麽又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她?該不會不打不相識,對人家有意思了吧?


    潘彥武為自己得到的結論感到莫名的興奮。


    別看嚴鎧長得高大英俊,但在女人這方麵真是不及格,每一任女友雖然都是對方倒追,可最後總會因為他的不體貼跟忽視而選擇離去,而他也不在乎,好似完全沒心思在男女交往上。


    現在好像有好戲可看,潘彥武自然不會錯過,也跟著追上前。


    嚴鎧跟著寧靜走了一小段路,見她停駐在一棵樹下,專注的盯著一顆大石旁邊看。


    他緩步走上前,沉默的看著她的側臉,那張側臉秀氣柔和,跟那雙幽黑深沉的眸子顯得不是很搭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輕輕的歎了口氣,神色也跟著凝重。


    「那邊……」她伸出手指向石頭旁,側著臉看著站在身邊的嚴鎧,「挖挖看。」


    嚴鎧嘲諷地微微挑起眉梢。


    潘彥武怕嚴鎧又說出什麽「破壞」警察形象的話來,趕緊搭腔,「真不好意思,這不包括在為民服務的範疇之中。」


    寧靜目光沉靜,卻又帶著一縷哀傷,「如果說,可能有屍體呢?」


    嚴鎧神色冷冽的看著經過一番挖掘之後,逐漸外露的屍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站在一旁,臉色略顯蒼白的寧靜身上。


    她為什麽會知道這邊埋有屍體?


    依照她先前的舉動判斷,她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朝著掩埋屍體的方向前進,彷佛早就知道在這樹下的大石旁埋著一具屍體。


    當屍首慢慢地出土,一陣陣讓人作嘔的屍臭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讓每個人都難受地暫時屏住氣息,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那是一具女屍,因為開始腐爛的關係,看不出實際年紀,腐爛的屍身上有幾處白骨外露。


    屍體很明顯曾遭受過淩辱,上半身的衣服被掀起,蓋住了她的臉,下半身的衣物則被褪去,雙手雙腳都被人用絲襪綁住,腹部由左到右被剖開了一半,髒器外露,而乳房處更是血肉模糊,景象慘不忍睹……


    嚴鎧銳利的眸子始終注視著靜默佇立的寧靜,那張臉上一直維持著平靜的神態,完全沒有驚訝跟害怕,她就像早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似的。


    嚴鎧走到寧靜的身邊站著,俯視著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他旁邊,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她顯得更加嬌小纖細,這樣一個女人,有可能跟兇案產生關聯嗎?


    寧靜苦笑,「我沒辦法。」


    「任何事情都有緣由,我不接受這個說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


    這女人!嚴鎧發現她總能很輕易的惹惱自己。


    「或許我能否接受對你來說不重要,但你需要有個能讓警方接受的說辭。」嚴鎧黑著臉,一口扣住了寧靜的手腕,「寧小姐,我現在懷疑你跟這樁兇殺案有關,請你跟我迴去接受調查。」


    寧靜皺皺眉,看著他攫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跟這個案子有關?」


    「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嚴鎧好整以暇的勾起唇。


    「嚴隊長,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報社的新進記者,若是有哪裏得罪您,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陳明偉見寧靜久久不歸,尋過來後發現這邊劍拔弩張的情況,趕緊上前調解。


    不是他想管閑事,而是這攸關了報社的麵子,還有以後他們跟警局之間是否可以維持緊密合作的良好互動。


    嚴鎧根本無視陳明偉,犀利的目光在寧靜的臉龐上梭巡。


    他自然知道自己沒權利扣留她,這麽做也隻是嚇唬她,「如果你跟案子無關,怎麽會知道這裏埋著一具屍體?」這件事本就是疑點重重。


    寧靜直直的看著他,隱藏在眼鏡後的瞳眸漆黑幽深,「如果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她的眼神讓嚴鎧的心莫名地微微一揪,「你說說看?」


    寧靜靜默著,久到他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緩緩出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麽知道你是警察?」


    「是因為這邊剛好發生命案,有很多警察在現場吧。」這是他後來的推斷。


    寧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因為你的味道。」


    味道?嚴鎧雖然沒吭聲,但表情已經把他的困惑與質疑百分之百地表達了出來。


    「你的身上有煙硝味,表示你今天曾用過槍,但如果是槍擊犯,應該不會傻到在警察周遭遊蕩還不快閃,加上你說教意味濃重的『警告』,你的身分不言而喻,而且,你應該屬於上位者,常常在教訓跟教授其他員警,所以才會連我都教訓了一頓。」


    嚴鎧愣了愣,他今天早上的確曾去靶場教授射擊,但這麽久了,怎麽還聞得出煙硝味?


    他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哪有什麽鬼煙硝味?隻有菸草味。


    「所以你是要說,你知道屍體的位置是因為——」


    寧靜氣定神閑的打斷他,「聞的。」


    霧氣氤氳中,寧靜躺在浴缸中,迴想起嚴鎧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幾不可察的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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