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陽心神不寧地迴了大內所處的殿閣,取了安神香,親自給永寧宮送去。原夕爭所用的藥物均是由彎陽一手操辦的,她知道這裏麵出不得半點差池。她甚至隱約的覺得,楚因用她來醫治原夕爭,有可能就是因為她與原夕爭有過深仇,正因為如此,她比別人更害怕原夕爭會出什麽差池,也會更加小心。


    彎陽送完了香,一刻也不多待,便離了永寧宮,可是不多一會兒,就聽著後麵有人追上了自己。一個小宮女邊跑邊氣喘地道:“大人,我們家娘娘有事請你前去。”


    彎陽愣了愣,隻得隨著小丫環迴了永寧宮,見原夕爭半依在床上,見她來了便揮了揮手令眼前的太監宮女們都退下。


    “不知娘娘叫我前來,有什麽事情。”


    原夕爭微微一笑,道:“我剛才跟你說了我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我今天早上便點了你送來的香,雖然聞著有一點困意,但不知道為何我隻要一點你的香,便心跳得厲害,惡夢做個不停。剛才便想要問大人此事,但大人來了……我竟忘了。”


    彎陽才猛然發覺偏殿裏確實燃著自己配置的安神香,可她再仔細一聞,臉色不由變了,這種香氣裏混雜了一絲不易被人發覺的奇特香味。這種香倘若禦醫倒也不容易知曉,但對於一個行走江湖的大夫彎陽來說卻是唿之欲出。


    “西域曼陀羅!”彎陽脫口而出。


    原夕爭拍了拍手,笑道:“果然不愧是女神醫。”原夕爭笑著指了指麵前檀木盒子道:“這是你送來的安神香對麽?”她說著,細長的手指打開盒子,露出裏麵一盒安神香。彎陽的安神香都是一些粉末,放於特製的香爐中由著下麵的無煙銀霜碳慢慢烘烤,這樣既持久,又不令吸香之人覺得口舌焦躁。原夕爭握著的手挪到了盒子上,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粉末灑入了盒中。


    彎陽整個人僵直在那裏,她當然知道原夕爭灑入的必定就是西域曼陀羅的毒粉,這是原夕爭當著自己的麵栽贓嫁禍。


    原夕爭淡淡地道:“這宮裏的香是燃了許久的,彎陽大人來了這麽久也未有發現它的異常,還巴巴地又給永寧宮送了一盒,我就算跟別人說你彎陽對我無歹心,別人也不會信你,對麽?”


    彎陽咬牙道:“你剛才分明是故意擾亂我的心神,讓我沒有察覺安神香有異常。可是你不要忘了,皇上對你知之甚深,未必會相信你說的話。”


    原夕爭輕笑了一聲,道:“你說得很對,楚因確實不會相信我,可也不會相信你。但是我不需他的信任,需要他信任的人——是你。”


    彎陽額頭上不禁泌出了冷汗,她仔細想想便知道原夕爭預謀對她下手不是一天二天,她的身體用了安神香之後一直都不太好,偏偏惠貴妃大鬧永寧宮,踢翻了香爐,原夕爭的身體才逐漸的好起來,要是說這香裏有問題,隻怕楚因未必會不信。


    “你到底想怎樣?”


    原夕爭細長的手指放在檀香木上,道:“我要你為我辦一件事?”


    彎陽當然知道原夕爭想讓她辦什麽事,十之八九與逃跑有關,然而她也知道任何人沾上這件事情,都會惹來楚因的殺心,她幾乎脫口道:“不行!”


    “想好了。”原夕爭拂了一下身上的香屑,道:“想好了,要不要跟我做這筆交易。彎陽,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你,我還有其他的法子,我不介意用這麽一個小方法來讓你彎陽永無翻身之日。”


    彎陽躊躇再三,道:“我不可能助你逃跑,你也跑不出去。”


    原夕爭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道:“你弄錯了,我沒說要逃跑,我跑哪裏去?”


    彎陽下意識鬆了口氣,語氣立即緩和地道:“不知娘娘想讓小臣做什麽?” 原夕爭微微一笑,道:“不曉得皇後跟你的情誼有多深?”


    彎陽跨進了大成偏殿門檻的時候,見楚因神情放鬆地在翻著摺子,看見彎陽進來,他便微笑道:“原貴妃身體可適合得胎了?”


    彎陽行了一禮,道:“原貴妃娘娘的身體比過去好多了,看上去也有精神多了。”


    楚因眼裏露出了喜色,道:“那麽……那個西番大夫,有多少成把握?” 彎陽低下了頭,隔了一會兒才勉強地道:“若是能再假以時日調養一段日子,或者會更有把握。”


    楚因頓了一頓,微笑道:“彎陽……你知道我為什麽把原貴妃交給你來醫治??”


    彎陽一愣,頓了頓,道:“這是皇上對小臣的信任。”


    楚因道:“說得好,我知道你跟原貴妃有一些過節,但是我相信你的本領,更相信你對朕的忠誠。”他的目光落在了彎陽的身上,即使是低著頭,也不禁覺得他的目光銳利地像一根針。


    彎陽剛想吐出口的話語不自然地一轉,道:“皇上,小臣有一件要事稟告!”


    “說!”


    彎陽小心地拿出了一塊手帕,然後將它攤到桌麵上。


    楚因皺眉道:“這是?”


    “臣今天給原貴妃娘娘把脈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臣給娘娘配置的安神香裏讓人動了手腳。”


    楚因神色一變,彎陽接著道:“這安神香裏多了一種西域的曼陀羅。”


    “曼陀羅?”


    “曼陀羅是西域的一種奇花,能令人眼前產生幻象。”


    楚因皺眉,道:“那若是將此花攙入你的香中那又便如何?”


    “隻需摻雜一點,便可令原貴妃心緒不寧,常聞了會心悸多夢,精神恍惚……”彎陽輕輕抬頭,見楚因看著那堆粉末若有所思,然後才道:“也就是這香不會致人性命?”


    “這種香對別人來說一時半會兒隻能令人精氣神稍差,但若原貴妃本已帶了化蝶的毒在身……”


    “那便如何?”楚因冷冷地問道。


    “容易產生癔症。”


    彎陽等著楚因的暴怒,但是楚因卻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沒有聲音,隔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你認為這會是誰弄出來的。”


    彎陽低頭道:“小臣……不知。”


    楚因用很平淡的話語問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皇後?”


    彎陽彎了一下腰,沒有吭聲。


    楚因隔了半晌才道:“這下毒的人多半想讓朕覺得是皇後,這讓朕越發不相信皇後會害原貴妃。但朕奇怪這個下毒的人怎麽這麽有把握你會把香送來給朕,而不是給皇後……”


    彎陽陡然間覺得遍體生寒,急忙道:“皇上,茲事體大,臣不敢瞞著皇上。”


    楚因微微一笑,道:“你做得很多,朕不會怪你,還會大大的加獎你。你給朕聽好了,隻要你能讓原夕爭……真的能成為朕的妃子,朕就封你為南朝開國以來第一位女候爺。”


    彎陽腳一軟倒在楚因的腳下,楚因又淡淡地道:“若是能誕下一男半女,你便是當朝第一女王爺。”


    彎陽隻覺得耳朵邊轟轟聲作響,她的耳邊悠悠傳來楚因的話語,道:“彎陽,還有一句話,你也記清楚了,不要隨便讓人收買,因為這世上能給你更多的隻有朕!”


    彎陽嘴裏充滿了苦澀卻有口難言,她此時才明白原夕爭真正用意,原夕爭想陷害的人不是別人,更加不是皇上,而是她彎陽。


    楚因和顏悅色地道:“起來吧!”楚因的手指掂著香,悠悠地道:“這西域的香來得不容易,有這個能力的宮裏隻有二個人。一是皇後……另一個便是惠貴妃。”


    “皇上你覺得這人是惠貴妃。”


    楚因深吸了一口氣,道:“以惠貴妃的能力,她的確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彎陽明知答案,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接皇上的話,道:“這惠貴妃不是跟原夕爭很好嗎?”


    楚因的目光投到了殿外,冷冷地道:“她跟皇後,對原夕爭的感情是全然不同的。惠貴妃跟原夕爭關係再好,她未必不會害她,但皇後跟原夕爭關係再惡,她卻絕對……不會傷原夕爭的性命。”


    彎陽頗有一些難以理解地看了一眼皇上,但她知道這個問題她不能再往下問了。


    她出了禦書房,走進了內院,裏麵一個金髮碧眼的西番人上前來笑道:“彎陽大人,這個貴國皇上怎麽說?”


    彎陽看著他半天才道:“有沒有可能……讓他變成一個女子,生兒育女?”


    西番人大吃了一驚道:“可他實是男子啊……又怎麽能變成女子,生兒育女……”


    彎陽閉了一下眼睛,長嘆了一聲。


    楚因下了朝慢慢地朝著惠貴妃的寢宮朝陽殿走去,朝陽殿依山傍水,是整個皇宮中庭園最別致的園閣。太監們見了楚因過來剛想稟報,卻被楚因製止。他一走進朝陽殿,便發現宮女太監們都被攆在外麵,不由地臉有一些陰沉,他緩緩推開寢殿的門,看見原宛如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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