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楚瑜如今雖貴為皇後,日子倒反而不比當王妃的時候舒坦,原因是宮中還壓著一位太後平貴妃。但凡曾楚瑜想要拿個什麽人,這些人便會托著關係到這位老太後麵前去哭訴。平貴妃素來把自己親和這一條看得分外重要,自然是要大發慈悲的。這麽一來二去,因為沒有子嗣而本來不佳的婆媳關係便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她多多少少知道曾楚瑜幹過的事情,吃齋念佛的太後便自然看不上歹毒的媳婦,常常令得曾楚瑜打碎了門牙,隻得血往肚子裏吞。


    青湘過來迴稟淑妃的事情,令得剛從太後宮裏出來的曾楚瑜更是怒火衝天,青湘悄聲問道:“這淑妃氣焰囂張,全然忘了皇後娘娘當時提拔她的恩德,否則憑她一個賤民怎有資格來做皇宮的妃子。要不要將這賤婢叫來,娘娘再提點提點她?”


    曾楚瑜本來怒火衝天,但轉而一想,倒是冷靜了下來,隻微微一笑道:“這不好,難得皇上有了她才心情好了幾日,那便再讓他寬慰幾日吧。”


    青湘知道曾楚瑜看似柔弱,卻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這麽笑得厲害,隻怕這淑妃不是訓斥兩聲可以了結的了,便連忙乖巧地不再往下問。


    楚因依然日日勤奮,原夕爭也隻能陪著他日理萬機,隻是原夕爭是處理難題,楚因卻是查看結果,兩人的辛勞不可同日而語。


    瑞安早上起來見原夕爭臉色灰白,不禁氣道:“我今日要進宮麵聖。”


    原夕爭剛喝了一碗豆漿,聽了不禁抬頭問道:“你麵聖要做什麽?”


    瑞安板著臉,道:“我要問楚因,他是不是想讓我當寡婦?!”


    原夕爭一聽,噗地一聲便將嘴裏的豆漿都噴了出來,無奈地道:“瑞安,你看我們還是挑個時間和離了吧!”


    瑞安挑眉氣道:“怎麽,你莫非還想離了我去找那個李纘嗎?”


    一說起李纘,原夕爭的臉上不由更白了,微微低頭嘆氣道:“他現在恨我入骨,我即便去找他,隻怕他也不願見我。何況我是南朝人,豈可投敵叛國?”


    瑞安見原夕爭麵色不好,不禁後悔揭人傷疤,轉眼間綠竹正差人端著一個大木桶出去,便轉題笑道:“原來你晚上在打坐排毒,難怪你臉色差了,白天要做事,晚上要打坐。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可別把身體弄垮了。”


    原夕爭笑道:“哪裏有這麽嚴重。”


    瑞安又笑道:“皇後昨個給你倒是送來了不少補品,其中真有不少是大內的珍品,她想必也知道了楚因現在拿你當駱駝使。”


    原夕爭淡淡地道:“你處理了吧!”


    瑞安哈哈一笑,道:“也是,這個皇後高深莫測,即便是我瑞安,也未必有福消受這些好東西,你不要我便替你折成銀子,這可是一大筆錢。”


    “什麽時候你又成財迷了?”原夕爭揶揄道。


    瑞安看著原夕爭,半晌才悠悠地道:“莫非你不會終有一日,離開南朝嗎?”


    原夕爭聽罷,嘆了一口氣才道:“瑞安,你放心,我是絕不會丟下你一人為難的。”


    “果真?”瑞安卡著脖子,像是極為愉快地道:“若是如此,你恐怕要陪我一輩子,要知道倘若你真走了,我十哥能殺了三哥,燒了六哥,未必就不會弔死瑞安。”


    原夕爭見瑞安活靈活現地模擬上絞刑,不禁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便碰上大理寺卿左央名,停下笑道:“左大人,有事麽?”


    左央名見了原夕爭似乎嚇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半天,方道:“公主殿下有一些事情傳喚微臣。”


    原夕爭微微一笑,道:“那就不妨礙大人辦事了。”說罷便從左央名的身邊擦身而過。


    原夕爭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這個馬車是瑞安特地為原夕爭設置的,車上極為奢華,有新鮮的果子,點心,酒,還有軟榻,都是方便原夕爭在往返的路上休息之用。原夕爭半靠在榻上想起方才左央名嚇得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禁暗笑,心想這左央名的樣子活像是jian情被捉一般。一想到jian情二字,原夕爭不由心中一動,心想莫非瑞安與左央名還真有一點曖昧,不禁好笑。


    原夕爭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真的靠在榻上睡著了,等到了宮門外才被車夫喚醒。原夕爭上了朝堂,楚因議事喜歡預先做功課,事前深思熟慮,所以在朝堂之上倒是快刀斬亂麻,很快便將事情料理完畢。此次禮部的曹榮玉卻上了一道奏摺,稱有要事,楚因淡淡地說了聲講。


    曹榮玉諾了一聲,然後道:“北齊最近貼出聖旨,稱他們的二殿下李纘覓得佳偶,於本月大婚。陛下,因此旨布告天下,我朝是否要送上賀禮。”


    原夕爭隨明知這是必然,但還是突然覺得茫茫,似乎朦朧裏能見到李纘捉狹的眸子跟他輕快的聲音道:“我還未娶妃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原來真的已是路人,很多時候人並不會知道自己的心走得多遠,總以為自己真到了那一天,也會很淡然的接受現實,然而當真有那麽一天來臨,才知道這是一種難以承受的剮心之痛,原夕爭隻覺得自己口腔裏一股血湧了出來,連忙低頭死死地咬住牙關。


    楚因的目光淡淡地從原夕爭的臉上掠過,道:“既然布告天下,自然我朝要送上賀禮,送什麽禮先擬上來,朕再批覆。”


    一散朝,原夕爭幾乎是快步朝著馬車而去,馬夫見駙馬今天迴得如此之早,不禁大驚,原夕爭剛靠近馬車就急忙將懷中的手帕掏出,捂住自己的唇,一口血便噴在了帕上。


    馬夫嚇得幾乎手足無措,見原夕爭勉力想要登上馬車,連忙過來攙扶,原夕爭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經意間那塊手帕便飄落到了地上。


    不過片刻,這塊帶血的帕子便到了楚因的麵前。


    第三十二章


    楚因盯著那塊沾血的帕子,他知道過去的猜想現在實實在在的被驗證了是一種事實。他忽然明白那個人說什麽雄心壯誌,說什麽一代明君,不過都是一些為了搪塞他的言辭。因為這人真正愛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那位即將大婚的北齊二殿下李纘,一個生來便似坐擁一切的人。什麽警世之句,修身之言不過是給他留了一個世俗的圈套,令他煎熬無法解脫,因為那些看似的肺腑之言,真實的卻是一種愚弄。


    楚因將那塊帕子死死地抓在了手裏,隻覺得心裏像是有那麽一團火,它越來越旺,以至於要衝破他的心腔,從他的眼,口裏噴出來,將所有可能沾及的人都化成灰燼。楚因幾乎是整整在那裏坐了一天,他隻單單批覆了大理寺送上來今秋死刑犯的案卷,所有的案卷,楚因都幹脆的在這些案卷上用硃砂筆寫了一個大大的誅字。那鮮紅的硃砂字非但沒有將楚因心內的那團火撲滅,反而令他變得更為暴躁嗜殺一般。


    偏殿內的太監們都是經驗老到的人,任誰知道麵色陰沉的楚因此刻心情不佳,若是誰在這是惹了君王,那必定是一場滅頂之災。因此整個殿內變得更靜,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之聲。好在聖武帝直到他起身離開了偏殿朝著內宮走去,都似乎並沒有要遷怒於他們的意思。


    這麽一個皓月當空的夜晚,淑妃自然早就預備下了酒菜。她雖然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但人也算機靈,沒吃過豬,自然也見過豬跑路,木子蘇直到豪門裏的主子常常賞月飲酒,自然這皇宮裏頭也不會例外。


    她原本不會彈琴,但是進了梁王府之後,曾楚瑜曾經請了專人來教她們彈琴,而且專彈七弦瑤琴。木子蘇心裏便猜測必定是因為皇上愛聽七弦琴,因此正想要才投其所好。既然如此,她又怎麽能不多加利用,好牢牢鎖住帝王的心。木子蘇不但請了一名琴師教自己彈琴,還特地給自己做了一套琴衣。這琴衣用的是價值千金的素紗,薄若蟬翼,輕若煙霧,極為通透,木子蘇倒也聰明,另用了一些絲羅做了貼身的內衣穿在裏麵,這樣整個身體便顯得若隱若現,更為誘人。


    楚因習慣性地踏進了淑妃飛宮殿,可惜木子蘇自顧想著自己的妙計,卻沒有發現楚因的麵色不佳。當木子蘇穿著那一身輕如薄霧一般的紗裙出來,再抱著七弦琴撫上一段,一直克製的楚因終於爆發了。


    他一腳踢飛了木子蘇麵前的古琴,怒極道:“你貴為朕的帝妃,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個青樓女子,你不懂尊貴,難道還不知廉恥麽?”


    木子蘇從未想過一直都是溫情脈脈的楚因發起脾氣如同惡煞,一時之間嚇得魂飛魄散,說不上話來,楚因指著木子蘇冷冷地道:“既然你那麽愛扮成這副模樣,來人,給朕撤了火盆,讓她給我跪到園子裏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能讓她起來!”說完便拂袖而去。


    可憐的木子蘇費盡心思,卻換來一通雷霆之怒,等到迴過神來想要求情,楚因早走得不見了蹤影。她穿得這麽通透,因此在殿內四角都燃了火盆,如今太監們將火盆撤去,她身在殿內便已經覺得凍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更勿用說跪在寒冷的秋夜裏了。木子蘇不由軟癱在地,嚶嚶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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