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和先生都有點意外的看著我,“說。”


    “奴才覺得,當奴才也是一份工作,付出勞動,花心思賣力氣賺來應得的報酬養活自己,這……不應該被您看不起。主子供我吃穿住,發我工錢,作為迴報我提供服侍和忠心也是應該的。”


    “奴才是一份工作?”王爺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嘴角咧的大大的:“這到是個新鮮說法,有意思。”


    “奴才也想有大誌氣,但是這輩子的出身和境遇已經如此了,再去想那些未免有點好高騖遠,與其苦惱不如踏踏實實的幹好手裏的活兒。先生您給少爺們講課的時候說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典故。奴才認為,這個屋子,由奴才來掃,天下什麽的,就留給您和王爺這樣的人中龍鳳去掃吧。”


    “原來小甘草的誌氣就是掃屋子啊。”邵先生似乎釋然了些,狡黠的沖我眨眨眼。


    好了好了,氣氛終於緩和下來,我也來了精神頭兒,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奴才掃屋子可在行了,而且還能掃院子呢。”


    王爺也跟著湊趣:“說說,你是怎麽掃的。”


    接下來我開始把從鄧春秋那學到的細節用誇張戲說的手法一一講解,結合著王府裏的一眾奴才們,誰貪心,誰小心眼,誰好鬥,該如何處理這些人,怎麽管著他們,能讓他們又服氣又不記恨我等等。


    話說,鄧春秋基本可以稱之為是一部《奴才的經營與管理》教科書大全,老雜毛也真是有能耐,他猜的事十件總有八九件是對的。後來我自己琢磨,他叫我介紹了府裏的一眾奴才們,然後就事論事的指點一番就是為了讓我服氣。


    在這個夏末的午後,犀香苑先生的房間裏,我耍盡花招逗主子們開心,王爺看我說的口幹舌燥還親手端了杯茶賞給我,伸手去接的時候發現,王爺的眼睛真亮。


    後來到了晚上,王爺趁著屋裏隻有我一人的時候問我:“真的不想脫奴籍?”


    “想。但是奴才已經習慣了王府的生活。如今也混出點樣子來了,手底下有人伺候著,出入有車馬,吃穿用也精細了,真要是放出去恐怕失落比得到的要多。”


    王爺笑:“誰說脫了你的奴籍就一定要出府了?你這輩子就別想出去了,我不會放人的。”


    替他掖好被角,“有王爺這句話奴才就安心了。”


    就像鄧春秋說的,看清楚了自己跟的主子是誰。


    這輩子點背是個奴才身份,那能跟著一個前景大好的主子算不算是我不幸命運中的萬幸呢?


    這陣子先生開始忙起來了。和王爺交好的刑部厲大人經常來找他聊天。說的必然都是國家大事,我老老實實的伺候著,聽著,心裏隻是有點奇怪,厲大人對先生的尊敬程度幾乎和對王爺一樣。果然像先生這種博學多才的人即使隻做個王府中的微末西席也難以掩蓋他的光華。


    趁著中午沒什麽事,我托著一盤子鮮靈靈的枇杷獨自來到王妃的院子。


    昨天跟總管去街上辦了趟差事,路過一個水果攤子,攤販扯著脖子嚎:“甜枇杷啊!甜枇杷,留神您的牙。”


    當時伸頭看了一眼,枇杷到是新鮮,隻不過那個黃裏透青的顏色看著就讓人嘴裏泛酸,這種貨色要是能甜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也無怪乎他叫的那麽歡也沒幾個人買。


    總管看我買了一大簍眉毛跳了跳:“孝敬王妃的吧。”


    “您也好這一口兒?要不您來幾個嚐嚐。”


    “去去!吃你倆枇杷得酸掉我好幾顆牙。”


    我悶頭笑:“要不說呢,那個販子說的也沒錯,留神您的牙。”


    總管無奈的笑了一下:“你跟著鄧春秋到學的越來越貧嘴了。以前還有點規矩,現在膽子也大起來了,嗯?”


    把枇杷遞給跟著的人,親切的挽起總管的胳膊:“我這是找個理由去王妃那一趟呢。王妃向來不怎麽管王爺這邊的事,前幾天突然叫茯苓拿了幾幅紫蘇的畫過去,我怕中間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出了紕漏。您知道,王爺這陣子都沒怎麽去王妃那過夜。”


    總管低頭想了想:“最近王爺的事多……他跟紫蘇幾天一迴?”


    “四五天吧。”


    “那就無所謂了,”總管拍拍我的肩膀,“迴頭王妃問你的話該什麽就說什麽,沒必要藏著掖著的。這個時候王妃心裏也有數。”


    過了一會總管又補上一句:“王妃畢竟還年輕,你迴頭找個機會跟王爺提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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