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翠荷拉著王雪蘭在堂屋裏坐下,“娘,我們都沒事,咱又沒做虧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官爺不會將咱如何的,索性娘來了就不著急迴去,省的撞見那些官爺了有理說不清。”


    王雪蘭忙點頭,“哎,行,等他們走了我再迴去。”


    楚月將屋裏整理妥當,與王雪蘭打了聲招唿就去了廚房,醃製了大半天的雞也差不多入味了,她用槲樹葉將雞裏裏外外的包裹了好幾層之後,又用和好的黃泥巴在槲樹葉外邊糊了厚厚一層,隨後拿著裹好的泥團出了屋,在院子裏挖了個淺坑埋了下去。


    屋裏的人也沒見楚月用泥巴裹雞的過程,見她挖土埋泥巴,滿是好奇,“大嫂,你咋還埋泥巴哩?”


    楚月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陸星平眉頭一挑,越發的好奇了。


    將雞埋好之後,楚月又從屋裏抱了些柴火,架火燒了起來。


    “娘,奶,這邊暖和,來烤火了。”


    如今雖然入冬,沒風也沒雨的,但坐在屋裏不動還是有些冷清的。


    兩人出了屋,一邊在火旁烤火一邊嘮嗑,眼見著快到飯點,王雪蘭見楚月一趟又一趟的搬些鍋碗瓢盆出來,麵帶疑惑。


    “星河媳婦,你這是作甚?難不成想在外邊兒做飯?”


    楚月用三塊石頭將鍋給架了起來,“是呢,今兒個在外頭做飯試試。”


    王雪蘭一聽,不由笑道,“你都這樣大了,還當是小孩子辦人家哩?屋裏有現成的柴火灶不是更方便?”


    楚月抿唇一笑,“這不是看外邊正好在燒火麽?省些柴火。”


    雲翠荷一臉的無所謂,忙起身給楚月幫忙,“娘待會在屋裏吃了飯再迴去吧,外頭這會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哩。”


    總歸是一餐飯的事兒,王雪蘭便也同意了。


    “我娘家侄子給我送了幾斤黃豆,趕明兒給你們勻一兩斤來,可以留著明年做種。”


    雲翠荷笑道,“那就謝謝娘了。”


    王雪蘭擺了擺手,“我聽人說,鎮上的糧食都賣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幸好前些日子又讓守成去買了些糧食迴來,否則明年得餓肚子哩。”


    “大哥二哥家裏買米了嗎?”雲翠荷問道。


    “買了,隻是沒那麽多,之前說的時候,也是每戶兩百斤,如今吃了這麽久,剩下的怕是不足一百五十斤了,前幾日我讓守成去與他們說再買點,你兩個嫂子覺得近些日子買糧食的錢花多了,好像是沒讓你大哥二哥去買。”


    “大哥二哥家裏人比老宅還多,怕是熬不住哩。”


    王雪蘭麵上帶著些許氣憤,“如今已經分了家,熬不住也是他們自個兒的事情,誰讓那兩個婆娘眼皮子淺,活該餓,她倆要是來找你借糧食,你可千萬不要心軟。”


    雲翠荷點頭,“哎,聽娘的。”


    晚飯熬了一鍋粥,楚月還裝了一小碗泡蘿卜出來。


    這還沒完,她將外邊已經燒了一個多時辰的火熄滅之後,揮動鋤頭將之前淺埋在地下的那個土包給拿了出來。


    土包因為高溫的炙烤,表麵已經變硬,楚月拿過榔頭敲了敲,剝去外邊的一層土,又將包裹著雞的樹葉給掀開,一時間,雞肉的香味飄散出來,饞的眾人頻頻咽口水。


    楚月將叫花雞用一個碗裝好端上了桌。


    “叫花雞來咯。”


    王雪蘭望向桌上散發著香味的雞。


    “你這丫頭點子恁多哩?”


    “可不是?月月手藝好,我們都跟著沾光呢。”雲翠荷說著,望向張政,“張大夫,您先嚐。”


    “哎。”張政起身撕了個翅膀放在嘴裏啃著,邊說道,“好吃,香!你們也吃。”


    雞肉在土裏烤了這麽久,已經烤脫骨,因為事先有醃製,黃泥裏又摻入了一些白酒,拷出來的雞肉不僅肉質鮮嫩,還帶著樹葉的清香,絲毫膻味都沒有。


    王雪蘭一邊啃著手裏的雞肉一邊感慨,自從星河媳婦嫁到老三家裏,還真是鹹魚來了個大翻身,不僅建上了青磚瓦房,這吃食上,也是另外幾個兒子家不能比的。


    哪怕是整個半坡村,也做不到隔三差五吃肉呢。


    吃了飯,王雪蘭就迴去了。


    張政則將楚月叫去了一旁,“丫頭,我恐怕明兒就得走了?”


    楚月眉頭一挑,“這麽急?是因為今日來的那人嗎?”


    張政壓低聲音說道,“聽師父一句勸,往後對外不要說起這個事兒,就讓它爛肚子裏。”


    楚月慎重點頭,“我記著了,不會亂說的。”


    張政嗯了一聲,恢複剛才的神情,“接下來這段日子哪怕師父不在,也莫要懈怠,待師父下次來,還得考你的。”


    “我會好好學的師父。”楚月的眼底帶著一絲不舍。


    “這個給你。”張政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泛黃的書,放到楚月手中,“這是個孤本,裏邊記載著一些病例和獨門藥方,便當我送你的拜師禮了。”


    末了,還小聲說道,“這可是你朱師兄沒有的待遇。”


    楚月聽到這裏,滿臉驚喜的望向張政,“師父這是將我當成親傳弟子了嗎?”


    “你覺著呢?”


    張政說完,便轉身往屋裏去了。


    楚月笑望著張政的背影,“師父,沒否認我就當你是承認了。”


    聽著楚月這話,張政一個踉蹌,“你這丫頭哪裏學來的這霸王條款?”


    楚月將那孤本抱在懷裏,一副賴上了張政的模樣,“我不管,反正我當師父同意了,師父要是反悔,那就是出爾反爾了,說話不算數。”


    張政哈哈一笑,扶著胡須說道,“成,不反悔,孤本都送出去了,老夫總不好意思收迴來。”


    楚月一笑,她就知道,這老頭就是嘴硬,人還是挺好的。


    夜幕降臨,楚月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陸星河有些意外,“往日不是沾床就睡,今兒這是怎的了?”


    楚月情緒有些低落,“相公,師父明日就要離開了。”


    陸星河抬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歸往後又不是見不到了,怕是不超過三月,那老頭就會乖乖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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