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酒啊?我們聞著分明就是罐頭嘛!」小崽子們裝傻充愣。


    「下來。」鄭博倫沖他們招招手。


    「嗷!」這些臭小子們嗷嗷就衝下來了。


    「把這個拿去分了吧。」鄭博倫把自己剛吃了兩口的鴿肉端給他們。


    「嗷嗷嗷!!!」這些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兒,接過鄭博倫給的鴿子肉以後,一邊吼吼一邊往樓上跑。


    「給我一塊!給我一塊!」


    「我就說!一早就聞到這個香味了!」


    「喂!給我留口湯啊!」


    「沒了沒了……」


    「吸。」一直沒說話的萬良山這會兒突然抽了一下鼻子。


    「咋了?」林春玉問他。


    「想起我們小學班主任來了,那時候我們學校很多學生和老師中午都是帶飯吃的,那年頭家家戶戶也不富裕,沒幾個飯盒裏能見肉的,我們班主任他媳婦每天中午給他煮倆雞蛋,都叫我們給分了,從頭到尾,都沒見他自己吃到過一迴。」萬良山說道。


    「唉,你們班主任可真不錯,我從前一個班主任,就因為我師父是個擺攤算命的,又沒爸沒媽,還沒給她送過禮,可瞧不起我了。」柳茹華憤憤地說道。


    「我讀小學的時候也有一個班主任,好幾迴我沒做作業都被他領迴家去了,連晚飯都是在他們家吃的。」侯胖子一句話,就把剛剛有點傷感起來的氣氛沖了個一幹二淨,這丫除了吃還能記住點啥?


    「哎,鄭博倫你從前是幹啥的啊?是不是當過老師啊?」林春玉這時候就問鄭博倫了。


    「嗯,當過。」大概是今晚氣氛比較特別的關係,一直對自己的過去避而不談的鄭博倫竟然正麵迴應了林春玉的問題。


    「教小學還是初中啊?」羅蒙他們也都挺好奇。


    「小學初中都教,那地方偏得很,一所學校二十幾個孩子,年齡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都有,當時就我一個老師。」鄭博倫說道。


    「那你後來咋走了呢?」侯胖子問他。


    「後來找到其他誌願者了,我就走了。」鄭博倫笑了笑。


    「誌願者?原來你從前是幹誌願者的啊!哈哈,咱可都當你是流浪漢呢!」邊大軍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那可就你一個。」馬小爺爺搖搖頭,也不知道這邊大軍的眼睛怎麽長的,鄭博倫這年輕人吧,看氣質看舉止,哪一點像流浪漢了?這分明是好人家長出來的苗子。


    「當誌願者,去過不少地方吧?」肖樹林對這個好像也挺感興趣。


    「西邊,北邊,西北,西南,都走過一些地方。」鄭博倫喝了一口枇杷酒,說道。


    「嘖,這酒不錯!」馬家老爺子也喝了一口枇杷酒,嘴裏嘖嘖有聲,搖頭晃腦地愜意得很。


    「你們當誌願者還幹些啥啊?」納茂成的妻子牛紅霞好像對這事也挺好奇。


    「本來也不是誌願者,就是到處走走,看到有困難的就幫一把,後來認識了幾個人,他們經常在一個論壇活動,要是遇到超出自己能力的情況的時候,發到論壇上,也可以獲得一些幫助,特別是像一些失學兒童,比較容易得到一些社會愛心人士的認捐。」鄭博倫喝著枇杷酒,話也多了起來。


    「說說,你們都遇上了些啥?」雖然這個話題略帶傷感,但是在座的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對鄭博倫的遭遇感到很好奇。


    「嗯,最多的就是窮,沒辦法的那種,家裏老的老小的小,生病的生病,要麽就是大字不識一個,老實巴交的村民,根本沒辦法從大山裏走出來,一點脫貧的路子都沒有。」鄭博倫說著搖了搖頭。


    「那你們都做些啥嘛?」邊大軍又問。


    「生病的就給買藥,有醫護專業的誌願者同行的話,還給看病檢查身體,有小孩子的,就想辦法給送到學校去讀書,沒學校的就給修學校,那一迴碰到沒老師的,就隻好自己頂上去了。」鄭博倫眯眼笑了笑,低頭又喝了一口酒。


    「對了,還有一迴碰到一個村子,他們那兒有條河,但是沒有橋,每迴一到下雨的時候就特別危險,還出過人命。我們當時募捐了一些錢,不過還是不夠,為了省錢嘛,上網谘詢了幾個路橋專業的,然後又買了些鋼筋水泥,自己把橋給造出來了。」


    「你們自己修橋啊?」邊大軍一聽,那也太能了!


    「不止是我們幾個,好多村民都來幫忙了,吃住都在他們家,中午還有人送飯。」鄭博倫這會兒酒勁好像有點上頭了,兩顆黑黝黝的眼睛亮亮的還帶著笑意,留著大鬍子的臉龐上也顯得明朗了許多。


    「哎!太佩服你了哥兒們!來,幹一杯!」邊大軍舉起酒杯跟鄭博倫碰了碰。


    「沒啥。」鄭博倫跟他碰了杯,又喝下去半杯酒,擺擺手說道:「幫不上忙的時候更多。」


    「說說。」羅蒙喝了一口枇杷酒,說道。


    「有一對兄妹,我前些年剛遇到的時候,他們都還小,現在哥哥讀小學了,已經有人認捐,妹妹年紀還小點,家裏還有母親和爺爺,父親已經過世了,爺爺七十多,還在幹農活,母親有尿毒症,每個月透析加吃藥最少都要一千多。」鄭博倫頓了頓,又說:「一千多在咱眼裏沒多少,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


    一個鍾頭以後,酒席散去,羅蒙拿著鄭博倫寫給他的一個電話號碼,和肖樹林默默走在迴他們自己小屋的路上,無奈苦笑道:「以後賣鴿子的錢都不是咱自己的了。」


    「!」肖樹林咧嘴笑了笑,抬手就把羅蒙的脖子夾到自己咯吱窩下麵。


    「暈!暈!我頭暈啊!」羅蒙連連喊道。


    「那就趕緊迴去躺著。」肖樹林用另一隻手搓了搓羅蒙的頭髮,就跟搓他們家東南西北似的。


    「哎,輕點,脖子扭到了。」羅蒙一邊大唿小叫,一邊在心裏暗笑,他們家小樹林表達感情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第161章


    既然要做好事,羅蒙和肖樹林覺得還是應該做得徹底一點,起碼得親自過去實地考察一番,了解一下他們當地的基本情況。以及每個月給多少錢才能幫他們渡過難關,又不至於讓自己當冤大頭,這也是需要仔細度量的。


    為了這事,羅蒙和肖樹林決定要出一趟遠門,牛王莊上的事情有陳管事等人看著,倒也不需要太擔心,就是特別交代一下納茂成邊大軍他們,讓他們沒事的時候多巡巡稻田,別讓裏邊的螃蟹跑了,另外就是水庫那邊,也安排了人每天過去給撒一些飼料。


    店裏賣菜的活兒就暫時交給肖老大和羅老漢劉春蘭了,阿芸嬸最近還在趕工,不能過去幫忙。羅蒙讓陳建華每天早上安排人手把要賣的瓜果蔬菜運到鎮上店裏,讓幾個老人看著賣就行了。


    這次鄭博倫介紹給羅蒙的這一家人姓謝,生活西南山區一個叫謝家村的小山村,那邊交通相當不便利,羅蒙和肖樹林上網查了一下,從他們這邊坐車的話,要轉四五趟才能到,兩人一合計,決定還是自己開車,順便帶點打包帶什麽的過去。


    用打包帶編籃子雖然不算什麽了不起的手藝,但隻要能給沒有經濟來源的村民每個月帶來哪怕一點點的收入,對他們的生活多少也能有些改善,靠別人的資助,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出發這天,羅蒙和肖樹林一大清早就出門了,他倆輪流開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進入那家人所在的省份。從前羅蒙還覺得自己的故鄉水牛鎮已經是很偏遠的山區了,等進入這片大山才知道,他們那兒完全就是大山外麵的世界。


    「對麵那條公路,你看,咱要多久才能開過去?」羅蒙握著方向盤,對一旁的肖樹林說道。


    肖樹林看了看山那邊的公路,皺眉想了想:「起碼半個鍾頭。」


    「記住那邊那棵歪脖子樹,咱開開看。」這時候羅蒙剛好看到山那邊的馬路邊上長著一棵很特別的歪脖子樹,就這麽跟肖樹林說了。


    結果半個鍾頭以後,他們還在深山裏轉悠,完全沒有經過剛剛他們看到的那顆歪脖子樹,還當那條公路跟他們現在開的這條完全沒關係呢,結果等他們又開了半個多鍾頭,竟突然在路邊看到了那顆歪脖子樹,羅蒙停下車子看看山的另一邊,也是一條蜿蜒的公路,一個多鍾頭前,他們就已經到那裏了。


    「換我來開會兒吧。」肖樹林拍了拍羅蒙的肩膀,打開車門從副駕駛座跳了下去。


    「先歇會兒吧。」羅蒙也從車上下來,順便把水壺也拿了下來,這壺水是出發前羅蒙準備的,裏麵裝著的全部都是靈泉水,喝一口神清氣慡,比紅牛還好使。


    「這地方你說,交通困難成這樣,不窮才怪了。」羅蒙用杯蓋給肖樹林倒了一杯靈泉水。


    「土壤也很稀薄。」肖樹林接過杯蓋,一口把裏麵的水喝完了,又看了看附近的大山,搖搖頭說道。


    「你肚子餓不餓?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到他們鎮上。」羅蒙接過肖樹林遞迴來的杯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靈泉水。


    「咕嚕嚕嚕嚕……」迴應他的是一串響亮的長音。


    「你要不要先吃點餅幹墊墊肚子?」羅蒙不厚道地笑了。


    「不用了,走吧。」肖樹林伸手摸了摸鬢角的幾根短髮,若無其事地爬上了駕駛座,等羅蒙也上了旁邊的座位,一踩油門就把車子開了出去。


    他倆當天傍晚好容易才趕到附近的縣城,隨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館子吃了一頓熱飯,然後又在一家簡陋的旅館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開了三個多鍾頭的車程,才終於到了那家人所在的鎮上。


    說是一個小鎮,其實也就是馬路邊的一排磚瓦房,附近還有幾塊平整的農田,零散地住著一些農家。


    聽說從鎮上去謝家村的那一段路汽車隻能開到一半,羅蒙和肖樹林隻好把皮卡車放在鎮上一戶農家的院子裏,給了五十塊錢,算是停車費,順便也是讓他們幫忙看著點的意思,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初來咋到,小心點總是沒錯,也不敢把車子隨便停在馬路邊。


    羅蒙和肖樹林把帶來的彩色打包帶和一些鐵絲整理整理,裝進一個黑色大背包裏,在鎮上叫了兩輛摩托車,就往謝家村去了,開摩托車的也是本地的莊稼漢子,其中一個就是羅蒙他們停車的那家農戶的男主人。


    車費要得挺厚道,從鎮上到村裏近一個鍾頭的車程,一人也就收了十二塊錢。


    「收土雞蛋嘞!誰家有土雞蛋趕緊拿出來了啊!」這兩個開摩托車的漢子一進村就吆喝了起來。


    「一個幾毛錢哦?」帶著濃濃地方口音的鄉下婦人問道。


    「六毛。」


    「前些時候都八毛了,咋現在才六毛?」


    「前些時候是前些時候,最近天熱,縣裏的販子也來得不勤了,他們要是不來,收迴去的雞蛋我就隻好自己吃了。」這兩個開摩托車的漢子笑嘻嘻地跟村子裏的人討價還價。


    「我們自己提到鎮上,還能賣一塊錢哩。」


    「你家能有幾個雞蛋?也值當自己跑一趟?這樣,我給加一毛,七毛錢,再多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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