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沒有發現有一個他很想見,此刻又很不想見的人“憑空出現”。他滿腦子都是那封信上寫的那些他痛恨的話。娶妃,“他”居然敢讓他娶妃。心不知是痛到極限,還是冷到極限,他感受不到一絲寒冷,有的隻是滿滿的,發泄不出來的怒火。


    突然,他拽著馬韁的手被一隻異常溫暖的大手緊緊抱住了,還不等他迴神,他耳邊傳來讓他無法相信的聲音:“皇上。”秦歌愣愣地迴頭,手裏的馬鞭掉了,他看不到前方的障礙,眼裏隻有從天而降的“他”。


    “皇上,臣未得詔令,擅自迴來了。”在馬兒快撞上障礙時,伍子昂大力拉住了馬匹,讓馬停了下來。


    “子,昂?”秦歌還是怔怔地看著對方,毫無知覺的手有了一點點感覺,好冷。


    “皇上,是臣。”伍子昂從馬上下來,仰視仍在馬上的人,一手還握著皇上冰冷的手。“皇上,臣扶您下來。”刺骨的冷意在這時全部闖入了秦歌的體內,他冷得無法動彈,隻能怔怔地看著下方之人,無法言語。


    “皇上,請恕臣逾矩。”伍子昂雙手抱住皇上的腰,把人慢慢抱了下來。然後他迅速解下自己的棉氅,把冰冷的人裹緊。秦歌渾身顫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抱著他的人。


    溫桂第一個迴過神,他捧著皇上的棉氅跑了過去。伍子昂從他手上拿過棉氅,再裹到皇上身上。皇上一動不動,身子僵硬,他嚇壞了。想也不想轉身把皇上背在背上,他疾步朝東暖閣一路小跑而去。“溫公公,讓人多加幾個炭火盆到東暖閣。”


    溫桂趕緊叫來一人,讓他去東暖閣加炭火。這時愣在一旁的諸位大臣才迴過神來,梁王又擅自迴來了!


    趴在伍子昂寬厚的背上,秦歌怔愣的雙眼慢慢有了反應。一滴眼淚“啪嗒”滴了下來,掉進了伍子昂的後頸裏。他立刻眨眼,把險些失控的情緒壓迴去,然後緩緩把頭放在伍子昂的背上,感受這難得一次的親近。


    伍子昂的腳步微頓了一下,後頸突然一涼,像水珠,像雪花,可是又有一點不同於水珠和雪花的熱度。他把皇上向上託了托,加快步子,眼裏閃過怒氣,皇上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沈溺:第七章


    快速迴到東暖閣,伍子昂把皇上放到炕上。秦歌的理智在進到東暖閣後就全部返了迴來。剛坐定,他就不悅地問:“梁王,你為何會在這裏?”接著,他抬眼看了跟著進來的樊梓等人一眼,他們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心裏嘀咕:皇上這迴不是要降罪梁王了吧。


    溫桂心裏清楚皇上這句話是何意,他示意屋內的三名太監退下,他也悄悄退下,命人去拿白酒,他則守在門口,不讓人打擾皇上。


    屋內一下子空蕩了許多,伍子昂抬頭,皇上的臉上依然帶著怒氣,不過卻沒有了剛才質問他時的威儀。雖不知皇上因何時生氣,但憑著他多年來與皇上朝夕相處的了解,他毫不慌張地說:“皇上,您先讓臣給您搓搓手腳,搓完了,皇上再治臣的罪也不遲。”


    溫桂這時進來了,抬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白酒和一個空碗,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把托盤放到桌上後,他就聽梁王說:“溫公公,這裏交給我吧。”溫桂沒有推辭,低著頭退下了。退到屋外,他揮退了屋內的其他幾位太監,獨自守在門外,嘴角是一抹寬心的笑。


    端起那碗薑湯,伍子昂雙手遞到皇上跟前,他半跪在地上,臉上的笑帶著討好。秦歌依然有些不悅,之前的憤怒變成了對這人的怨懟,不伸手。


    “皇上,若臣惹了皇上生氣,皇上盡管責罰便是,可皇上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皇上,喝了這碗薑湯,小心受了風寒。”


    皇上是在生自己的氣吧。伍子昂的胸口酸痛了一下,皇上難道不願看到他迴來嗎?還是說真如三弟說的那樣,皇上,已經不再需要他。伍子昂的臉上不受控的閃過一抹難過,盡管早已做好了準備,可事情真到了這一步,他心中卻是無盡的悲哀。


    秦歌伸出手,接過碗,伍子昂的難過看在他的眼中卻讓他有種莫名的舒坦。想到自己日日受相思之苦的折磨,這人卻要即將迎娶如花美眷,樂不可支,他就恨不得把他召迴京,綁在宮中。現在這人為了他而難過,心中的“怨恨”有了一點點平衡。


    見皇上喝薑湯了,伍子昂鬆了口氣。不敢再耽擱,他把酒倒在那個空碗裏,取了打火石點著,然後左腿跪在地上,右腿屈起,捧了皇上的左腿,脫了鞋襪,沾著燒酒給皇上搓腳。當襪子被拖了之後,秦歌的腳下意識地向後縮,“他”的手好燙,燙進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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