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一遍,那個“眠”字就變紅一些,隻不過在顏色便到紅黑各半的時候,唐時再怎麽念都沒用了。


    而且在念誦的過程之中,唐時一直都在灌注真力,按理說這句詩應該也是有效果的啊,可是沒有——唐時根本沒有睡著。


    春眠不覺曉,直譯應當是“春天睡覺不知道早晨來了”,這麽說可能有些俗,換個意譯一點的,那就是“我在一個春日的夜晚入睡,不知不覺就已經是天光散開,清晨已至”。好吧,其實這二者之間沒什麽區別,後者隻是唐時的腦補。


    孟浩然大約是個睡神覺皇,正常人春困都是白天,就他身體構造比較特異。


    這貨睡過頭了也就罷了,竟然還寫首詩,這感覺就跟現代人發微博一樣。


    孟浩然的《春曉》如果改成微博段子,其實也無非就是一個文藝男青年在自己的微博上寫到:“今晨起身時,日頭已然高照,外麵的小鳥嘰嘰喳喳。唯有那枝頭殘留的雨水閃著亮光,讓我探知了昨夜有過一場淒風苦雨,你瞧,那滿地的殘花。我這大夢一場,春是快要盡了麽?”


    唐時腦補已經停不下來,不過這麽一發散思維,他忽然覺得可能是自己剛才那種念經一樣念詩的速度得罪了詩人。這一次,他看著這首詩名字下麵的孟浩然三個字,心裏給跪了一下,老爺子原諒,俺也是生計所迫,生計所迫,咳。


    深唿吸,然後吐出濁氣,將自己腦子裏別的念頭都拋幹淨了,唐時將自己沉浸到詩中的意境去。


    春眠不覺曉。


    春眠,不覺曉。


    春,眠,不,覺,曉。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沉,卻平白地合著了那種意蘊,眼睛一閉之後,凡俗雜念全部拋幹淨。


    他像是看到了一扇蕉窗,窗裏麵的榻上臥著個青衫人影,日光細細,風裏還有些輕暖的香味,一隻手推開了窗,窗外綠肥紅瘦,滿地殘花,小鳥們站在枝頭跳躍著,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


    ——戛然而止。


    唐時忽然睜開了眼睛,而後一捂自己的心口,卻是沒忍住,臉色煞白,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染紅了他雙膝之上攤開了《蟲二寶鑑》。


    見鬼。


    自己剛剛沉浸進去看到的那場麵到底是什麽?


    唐時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疼,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他重新低頭看《蟲二寶鑑》,卻發現上麵又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臥槽,這是什麽啊!


    老子吐了一口血到底噴出了什麽?!詩人寫詩時候的背景?


    草泥馬,唐時恨不能直接將自己的左手給削了下來,太噁心了,草泥馬的太噁心了好麽!!!


    在看到下麵的“成詩背景”的一瞬間,唐時覺得自己可以去死了。真的可以去死了……


    詩詞鑑賞講究一個“知人論世”,也就是說,知道寫作品的人的經歷和時代背景,去推測感受作品之中隱含著的真意——考試的時候他常常看到好麽!


    可是對於唐時這樣的學渣來說,這東西簡直就是災難。


    有的詩不必了解其背景,因為一看就懂,《春曉》顯然也是這種類型,可是自己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狀況?在他感受意境的時候,似乎是被自己腦子裏麵的那個意境給反噬了……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唐時隻覺得頭大,不過轉眼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解釋——自己的境界太低。


    練氣一層,就想要說什麽境界之類的,這不是搞笑呢嗎?


    唐時這麽一想,也就不鬱悶了,將自己身上站著的鮮血清除幹淨,將方才自己腦子裏麵殘留的意象全部清楚出去——


    等等,意象?


    唐時忽然明白了,差點就感動得淚流滿麵了,草泥馬,這種修真的方式真的應該留給學霸好麽!


    之前的《詠鵝》,唐時唯一變出來的東西是大白鵝,也就是一個“鵝”字,這算是物象。


    物象與意象之間的區別,一個在“物”,一個在“意”,側重點不一樣。


    不過這些都能籠統地說成是意象。


    意象與意境之間的關係是點與麵的關係,一般來說,隻有知道了意象,類似於一個場景之中的某物,然後才能構成拚接出整個場景,也就是意境來。


    這樣一想,就完全能夠解釋了。


    唐時慶幸自己還是聽過兩堂課的,也就是說——自己方才沉浸入的那個境界,應該是“意境”,而非意象。這一種境界和步驟的跨越,超出了唐時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他才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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