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出這個話的時候,明滄海視線很沉,很緩慢的挪到了她臉上,就那麽看著。


    她的確早就不是那個小女孩了,可是如今這樣的話,這樣的神色,明滄海還是頭一次見。


    “你的意思,是打算拿捏我?”明滄海臉上看似笑著,但眼睛裏透著一股子多年沉澱的陰冷。


    蘇恩甚至感覺從那裏麵看到了殺機。


    如果換做以前,她可能在走出這扇門的時候,就被處理掉了。


    蘇恩笑笑,“爺爺真會說笑,這不是拿捏不拿捏的,我隻不過要一個真相。”


    明滄海繼續那麽笑著,“我不清楚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即便知道,憑你,我都不會多說半個字。”


    蘇恩點了點頭,“也就是,你覺得我現在還不夠資格這樣跟你談判,對嗎?”


    明滄海看了她,“怎麽,你手裏還有什麽能對我施壓的把柄?”


    她柔唇微微彎起,“還真不是沒有。”


    這話讓老爺子眼睛稍微眯了一下。


    他活到這把年紀,什麽人都見過,什麽事都經曆過,分得清別人是吹噓,還是有實實在在的東西。


    但是這會兒,他竟然不太看得清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的把握。


    蘇恩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被傭人們養得很好的風景,“明家在燕京一直都很有威望,所以一定不允許任何醜聞外露。”


    她站在那兒,轉過來看著明滄海。


    “當年玉兒出現在明家,甚至你的兩個兒子為之傾倒,差點家庭破裂,或者說,其實已經破裂了,這算是很大的醜聞?”


    她的語調不疾不徐,“這樣的女人,你應該會想盡辦法的除掉吧?”


    “偏偏,玉兒這個人很固執很執著,可能你拿她還沒辦法,除非讓她消失,對麽?”


    明滄海笑了笑,“能講故事的人很多,但你不適合講故事。”


    蘇恩笑著點頭,“可不麽,所以我不講故事,我說的是事實。”


    她目光淡淡的,但又異常直白的盯著老爺子,“你應該最後是把玉兒弄到了白泥村?”


    聽到這裏,老爺子臉色突然變了變。


    雖然很短暫,但是蘇恩看得真切,不會錯的。


    他甚至張了張口,幾乎想問她“你怎麽知道?”這種話。


    蘇恩輕輕吸了一口氣,“我隻想知道,是你親手要了她的命麽?”


    明滄海冷哼了一聲,“是又如何?你覺得事到如今,這些東西還有證據可循嗎?”


    如果有證據,他、明氏都不會是今天的規模。


    蘇恩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你做事肯定不會留下證據給人看的,甚至於,就算要玉兒的命,你都不會親自動手,隻會逼死她?”


    明滄海看著她的視線再一次變了變。


    她遠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忽然在想,這樣的女人,明層真的能夠駕馭?


    蘇恩看了老爺子一會兒,點了一下頭,“我明白答案是什麽了。”


    走之前,蘇恩在書房門口站了會兒,看了他,“如果你還想頤養天年,還是收拾收拾東西吧,我怕到時候弄得太難看,結局會不太好。”


    明滄海冷哼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你想幹什麽。”


    蘇恩轉過身,最後說了一句話,然後才禮貌的點了一下頭,離開書房,替他吧書房門關好。


    她從老宅離開的時候,還在樓下,跟沈淑蘭稍微聊了一會兒。


    沈淑蘭不知道她跟老爺子都聊了什麽,也沒法從她臉上看出什麽情緒,隻以為兩人聊得很好。


    直到蘇恩走了,傭人上去給老爺子送東西的時候,才像受了驚嚇一樣大聲叫喊起來,嚇得沈淑蘭連忙上樓。


    ……


    蘇恩接到明層的電話時,已經在商務總局辦公室了,照例端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陷入沉思。


    電話打斷了她。


    “喂?”她拿起來接聽。


    那邊明層的聲音透著幾分陰沉,“你過去找了爺爺?說什麽了?”


    “怎麽了?”蘇恩聽著他的語調有點焦急,但又不太像是問罪。


    隻聽他道:“老宅那邊的消息,說爺爺忽然暈過去了,是在見了你之後?”


    蘇恩抿了一口咖啡,神色平淡,視線從遠處收了迴來。


    她先是“哦”了一聲,聽不出多大的起伏,“那應該是因為跟我聊了一會兒的緣故?”


    “所以我才問你跟爺爺聊什麽了?”


    蘇恩稍微沉默了會兒,並沒有打算跟他說,而是道:“既然老爺子暈過去了,你還是先過去看看?”


    明層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她,“是因為我的事麽?”


    她淡笑,“不,是我自己的事。”


    “我是問,是因為我的事情,所以你去找爺爺聊了分開,或者什麽嗎?”


    蘇恩還是淡笑著,“當然不是,你的事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之後明層沒再說什麽,說是先去醫院看看老爺子。


    她掛了電話。


    當晚,沒有再接到明層的電話。


    不過,老爺子這動靜算是很大了,幾個孫子應該都過去醫院了,包括明楚。


    還是明楚第一個給她打的電話。


    “聽爺爺那意思,讓明層跟你斷了,公司最近變動的這些,他都想原路迴到以前的樣子,撤銷對你賦予的一切。”


    蘇恩笑笑的,“你覺得可能嗎?”


    明楚都笑了一下,“爺爺那是老糊塗了,最近哪一件不是大事,誰都不能倒流,怎麽可能往迴走呢?”


    嗯,蘇恩點了點頭,慢悠悠的說了一句:“還有更大的事呢。”


    “什麽事?”明楚下意識的問。


    蘇恩短暫的沉默,她知道,他這麽問估計是以為跟他母親陳蘭有關係。


    “到時候會讓你知道的。”她道。


    蘇恩隻是設想,不到不得已,她當然不願意把明楚扯進來,但如果老爺子真的強硬,她隻能那麽做。


    本來她以為,老爺子人都在醫院了,有些事會好辦一些。


    實則不然。


    安夫人跟她是私底下又約了一次的。


    準備去見麵的那天,她讓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電話接通,司機聲音不太對勁,喘息有點沉重,“您今天要是別去了。”


    “怎麽了?”她微蹙眉,“你人在哪?是受傷了嗎?”


    她是猜的。


    聽司機迴答“對不起。”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沒什麽對不起的,我早該想到,你沒事吧?去醫院沒?……你先別過來了,我找別人,你安心的去醫院。”


    能對司機動手,還得逞了,看來老爺子這出手是狠的。


    她給安夫人打了個電話過去,“你那邊沒事吧?”


    安夫人那邊很安靜,“我已經到了,從上次出事開始,我一直都很注意,目前沒事,你過不來?”


    蘇恩想了想,“換個地方吧,去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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