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嘴。”他欣慰地看著我,道:“這句話令我恍然大悟,你就算是沈慕銳的兒子,可也是一個全新的人,他的抱負誌向,本就與你無關,子承父業,也要看你的興趣。同樣的,我信奉的君子端方,溫良恭謙,你若不認同,原也無可厚非。並不是非得像我或是你父親才對。”


    我笑著點頭,他嘆道:“你肆意妄為,其實像足了析皓年輕時候,怪不得他總對你頗多關注,所幸你本性不是jian邪一流,人品不會墮至卑鄙齷齪,在此前提下,我對你可放心。但你也大了,老是孤身一人,總是不好。”


    我沒料到他如此高潔,竟也開始操心我的終身大事,立即覺得頭大如鬥,擺手道:“您別過問這些,別跟紅綢姑姑似的,行不?”


    他嗬嗬低笑,就在此時,白析皓自外麵走進,冷眼瞅了我一下,道:“寶寶,這倒是你該操心的,這孩子痞子氣十足,正經好人家的女兒斷斷不肯委身,少不得你還得賣點老關係,托錦芳看看京師那邊,可有未曾出嫁的女孩兒。”


    公子爺笑道:“京師太遠,那女孩兒品性脾氣,我等一概不知,不好。”


    “怎麽不好?”白析皓挑眉道:“就是隔得遠了才能矇騙對方,不然,就他的名聲,你就是再討腰包倒貼,也沒誰願意嫁。”


    我這些年走南闖北,臉皮已練得厚若城牆,聽他如此奚落也不惱,隻嬉皮笑臉道:“白神醫所言極是,其實我不娶妻還有個緣故。成天見著凜叔叔這樣的大美人,誰落我眼中都是醜八怪,要找啊,還得找個像的,不然怎對得住我?”


    我話音剛落,白析皓就黑了臉。我心裏暗笑,老東西,就知道你最愛胡亂吃醋,這下看不把你氣死。


    番外——沈墨山(二)


    我沒有想過,還真能遇著一個長得像公子爺的。


    不,雖然五官頗為相似,但眼前這個人,跟我自幼看熟看慣了的那張臉,完全不同。


    原因很簡單,內在氣質全然不同。


    公子爺一看便知是出身高貴,舉手投足之間優雅渾然天成,且他智謀無雙,學識淵博,令人一見之下,便為之心悅誠服。


    那樣的人兒,天啟朝一百年也出不到一個,直如緲姑仙人落入凡塵,就這麽日日供奉著尚且不及,更可況我承了他的大恩。


    長大後我才隱隱約約知道當年他跟我親爹那點事,我那個親爹,原本與公子爺才是一對,隻可惜他心懷大誌,再深情厚誼,到底比不上大丈夫名垂青史的誘惑大。


    這原本也無可厚非,英雄氣概,豪情壯誌,哪個男人都想成就屬於自己的傳奇。隻是我爹沒弄明白公子爺是什麽人,他那樣的,睿智通透,如何容得下被欺瞞利用?


    難怪,公子爺那般神仙人物,最後竟挑了白析皓那種中看不中用的庸才,真真美玉蒙塵,每每想起,便令人扼腕嘆息。


    如此一來,老白趁著我年紀小,使勁欺負我那種種事,我竟有些釋然。


    算了,我爹當年做錯了事,我小時候受點委屈,就當安慰下那小雞肚腸的老男人好了。


    但我的小黃,卻一點也不像公子爺。


    盡管長著相近的精緻五官,盡管遠觀近看也同樣美不勝收,但他身上卻帶著草根子氣。


    什麽是草根子氣?


    那是唯有在這個國度底層掙紮求生過的人才沾染的氣息,那股氣息或許很滄桑,一望便知眼底心上,曾備受欺淩壓迫,然卻偏偏有同樣旺盛的生命力,有掙紮求生的執念,有強過尋常人的欲望,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力量。


    他身上有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令那張本該弱如春花的臉生機盎然,美不勝收。他明明長得猶如一個精美的玩物,但因為這股野氣,就如山林裏過冬的狼,單薄的身子底下,蘊含兇猛的特性。


    這種人,絕對是能對自己發狠的。


    同時,他還有一手絕活,他彈奏的曲調,能擾人心神,猶如攝魂大法。


    他要靠這門手藝,殺朝廷重臣,天潢貴胄,再刺殺武林名宿,絕頂高手。


    膽子不小,但計劃全是亂七八糟,每每想著拚命的念頭,勇氣可嘉之餘,卻也令我哭笑不得。


    我承認,在最初的時候,我沒安什麽好心,我將他強擄來,一方麵,是當時我還要靠蕭雲翔那王八蛋疏通河道鹽務的差事,另一方麵,我雖對武學一道沒那麽大興趣,但小黃的那手絕活,若落入有心人手中,難保不成為日後的禍患。


    但越到後來,我的心變得越來越軟,待他也越來越好:吃喝不短了他,兒子也替他帶著,千金難求的貴重藥物給他用著,我長這麽大,從未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耐性,好處沒撈到,倒先貼了許多銀子並好藥,這等虧本的事,若傳到白析皓耳中,怕要被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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