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主,”我畢恭畢敬地道:“柏舟身無武功,卻也能在此間略有小成,但空閑下來卻常常想,若我也是絕頂高手,能於琴聲中加入內力,那等威力,想必厲害上百倍千倍。”


    穀主嘴角上勾,看著我不語。


    “但這有個問題,能演奏我譜寫的曲調,必須琴技高超,精通樂理;要於曲調中融匯深厚內力,又必須武功蓋世,功力深厚。這世上符合此兩點條件的,唯有穀主一人。”我微微一笑,看著他輕聲道:“雲崢,你想學嗎?”


    穀主眼中含笑,躊躇滿誌地擁著我,道:“你願意教嗎?”


    我搖搖頭,道:“我可信不過你,別迴頭學會了,你又過河拆橋。”


    穀主目中精光一閃,嗬嗬低笑,勾起我的下巴吻了下去,唇略移動,含住我的耳垂,輕聲道:“小壞蛋,都學會跟我談條件了?嗯?”


    我心中厭煩,卻不得不靠在他懷裏軟軟地道:“我,我服下那聖藥,你,你還有什麽不能信我?可我呢?我,總得為自己打算不是?”


    “要什麽?”他戲謔地問。


    我黯然道:“穀主日後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定然叱吒武林,唿風喚雨。到那時,隻怕不乏陪伴之人,柏舟隻盼穀主能記得今日,能在穀內辟一塊淨土,令我從此安靜度過餘生便好。”


    穀主一愣,隨即將我更緊抱住,和聲道:“放心,我去哪,身邊總有你的位子便是。”


    這已經是穀主能說的最動人的承諾。


    我麵上漸漸轉憂為喜,點了點頭。


    服下那味奇怪的藥物後,我的身子日漸好轉,甚至能無需扶持,便自行在院落中行走散步。操琴鼓瑟已非難事,穀主又命人打造兩個指套與我,上麵金銀絲纏繞,煞是華美。


    我每日傍晚奏琴一炷香時間,穀主雜務甚多,並非日日有空,隻來了數次,我便撿《天譴》第一部,教授與他。這首曲子繁複迴旋,而穀主卻天賦極高,聽得一遍,卻已經能一字不差吹奏出來。


    但他的吹奏,猶如月宮仙曲,飄渺輕靈,令人聞之欲醉,卻不能激盪心神。我教了數次,明明他毫無差錯,卻仍然未能習得曲內精髓。


    這一日我不甚耐煩,終於親自撥弦,將曲子一五一十彈與他聽,正彈到高處,卻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一個掌不住,眼前一黑,登時倒在琴上,冷汗涔涔,不住喘息。


    穀主忙過來將我攬入懷,蹙眉把脈,道:“怎麽迴事?照理說你服下聖藥,不應出此紕漏才是。”


    我喘著氣搖搖頭,說不出話來。他卻用力一嗅,一掌撲滅了爐中薰香,薄怒道:“來人!”


    平日裏跟著伺候我的幾名丫鬟小廝,此刻忙進來跪下,穀主喝道:“誰準你們燃這等麝香?”


    底下人個個嚇得麵無人色,我緩過氣來,弱聲問:“怎麽了?這,彈琴薰香,不是,咱們自疊翠穀便立下的規矩麽?”


    穀主看著我,麵色稍緩,和聲道:“你有所不知,你服下的聖藥,名為商參和合丸,服藥三月之內奇經八脈重組,最為脆弱,麝香冰片等物與此相剋,不能靠近。是以我早早吩咐,將你彈琴所用薰香皆換了百合香,為何今日卻仍有麝香?”


    他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裝為嚴厲,喝道:“說,這東西誰放進去的,怎麽來的?”


    眾人瑟瑟發抖,有膽小的嚇得小聲啜泣起來,皆磕頭求饒,說不知何來。當值的小廝哭哭啼啼道:“是,是小的放進熏爐裏,小的原也不認得這些薰香,樣子瞧著又差不多,隻當尋常用的,便……”


    穀主目光狠厲,我忙拉住他的袖子,勉力笑道:“無妨,許是底下人弄錯了,我,我也隻是稍稍不舒服,無甚大礙。穀主,穀主大人息怒。”


    穀主斜睨著我,道:“無規矩不能成方圓。你不要多話。”


    “穀主,”我有些急了,喘著氣道:“寬厚仁德卻也是為上之道,我這裏人來人往,若有心人要替換薰香,也是易如反掌,又何必為難這些什麽也不知道的下人?”


    穀主冷冷看著我半響,終於道:“你懷疑誰?”


    我搖頭,道:“誰也不懷疑,我隻管自己練好琴便足矣。”


    他一把抱緊我,撫摸我的頭髮,朗聲道:“將這裏的侍衛調多點,傳我的話,柏舟身子弱,需靜養,平日無事,眾人不得靠近此房舍。”


    我心裏稍稍鬆了口氣,又聽他冷聲道:“將這幾個奴才換了,再換些伶俐的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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