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如遭重擊,恍然明白,這是穀主在說,我往日所遭受的困苦恥辱,顛沛流離,甚至若運氣不好喪失性命,皆是為了不得已三個字。


    原來,這三個字竟然如此有用?


    有用到,隻因為你不得已,我便必須,要為你受盡千般磨難,至死不悔?


    若隻有我一人便罷了,那麽那些無辜受到牽連的人命呢?


    不得已,讓你犧牲,不得已,讓你送命,但你再不得已,也無法替代別人鮮活的命,不能替代那活生生的,摸得著看得見的笑和溫暖。


    不能替代,我曾經無暇燦爛美好快活的心。


    我心中湧上一股想仰天大笑的衝動,卻被硬生生地咽下,穀主說了這許多,已是局限,他跨前一步,托起我的下巴,細細摩挲我的臉頰,他手指冰涼,所碰之處,激起一片不適,我微蹙眉頭,正要掙脫,他手指一收緊,卻扣住不放。


    到底,想怎麽樣?


    我突然覺得疲倦,看著他,卻見他盯著我的臉,慣常冷清的目光,此時卻湧動複雜的情緒,過了半響,他才放開我的臉,沉聲道:“往後,不準再說,痛恨這張臉。”


    我愣了愣。


    穀主硬邦邦地道:“這張臉,我要時時看著,我,愛看。”


    穀主這一生,大抵也從未對人說過,如此肉麻的話。


    他這樣的人,能說到這一步,已是竭盡所能。


    但我聽後,卻心中劇痛,閉上眼,復又睜開,我早已知道此人無心無情,但萬沒料到,他縱然有心有情,卻也隻會令人越發不堪。


    一個主意已在腦中形成。我不再掙紮,反倒柔順地垂下眼瞼,這六年來,我混跡販夫走卒,青樓舞姬之間,早已不是當年那位白璧無瑕,懵懂天真的少年。我知道,對付一個已然心動的男人,怎樣令他越發沉溺。


    嬌羞,以退為進,欲拒還迎,葛九死也學不來的伎倆,殊不知,我卻爛熟於心。


    我垂下頭,身子微微顫抖,因為悲憤,但他靠緊我,卻定然會以為我因為羞澀和激動。


    果然,下一刻,我被擁入他的懷中,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輕輕落在我臉頰上。


    我抖得更厲害,他似乎非常滿意,抬起我的臉,又輕輕吻在我的唇上,貼著我的耳廓,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那上麵斷指之處,嘆息道:“柏舟,迴我身邊,與我一道琴瑟和鳴,這世上除了我,誰還配做你曲調知音?”


    我咬著唇不作聲。


    “從前的事,就此揭過不提,”穀主沉吟道:“從今往後,你仍舊做我親傳弟子,放心,在我身邊,你殺了楊華庭之事,便再無人能追究半分。”


    他勾起我的下巴,恩威並施道:“你我各退一步,我不計較你做過什麽,你卻需從此收心呆在我身邊。何況,”他微微一笑,放緩口氣,道:“你難道不想與曲調彈奏上更進一步?能助你精研此道之人,這世上,捨我其誰?”


    他將我半摟入懷中,淡淡地道:“那兩個女人,我也可放了。但為了今後我們相處再無芥蒂,你卻需做一件事。”


    他自懷中掏出一個木盒,打開來,裏頭有蠟丸兩枚,他揉碎其中一個蠟丸,露出一枚鮮紅的藥丸,遞到我嘴邊道:“這是強身健體的好東西,你身子先前受損,又受了楊華庭一掌,雖然服下你自帶的丸藥有了起色,但終究虧損甚大。我左思右想,還是將這聖藥賜予你,服藥後從此脫胎換骨,隻怕你若想習武,都有可能。”


    我驚疑不定地看他。


    穀主抱著我,溫言道:“當然,這藥有些副作用,服下後從此每月一枚,終生都不能停,否則藥癮發作,苦不堪言。你放心,此生你都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扣你的藥,這等拘束,與你而言,也是虛言罷了。”


    他難得有耐性,扶起我,伸手拿過案幾上的茶杯,倒了水過來,道:“服下吧。偌大的疊翠穀,我賜藥之人,不超出十個。若非視你為我的人,這藥成分珍貴,可不易得。”


    我抬起頭,道:“罄央,當年也有吃這個藥麽?”


    他傲然道:“罄央不過一介小寵,如何有資格?柏舟,你要惜福,服了藥,從此我便不會再拿你當外人。”


    我點點頭,接過藥,放入口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仰頭咽下。


    穀主臉上現出笑容,將我緊緊抱住。


    我深吸一口氣,穀主親自動手,將我身上的衣衫扒開,我一動不動,任他施為,他淡然道:“這藥服後,需得內力深厚之人運功將之導入奇經八脈,這等事穀中有專門執事之人,但我會親自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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