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邊疆的城池大多建設在重要險地,


    如峽穀,山口,以及群山之間的交通要道。


    如此一來,若是有敵來攻,先占據地利,可立於不敗之地。


    但彭州乃是大乾的重要產糧地,多平原,山峰較少。


    城池雖然也建立在地利之上,


    但相比於其餘各州,這裏的城池大多都建立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


    當然,因為缺少地利,彭州的各個城池都極為堅固,互為犄角。


    曾經有草原王庭軍伍在冬日裏活不下去了,


    想要在晚秋時越過城池,進入到大乾劫掠。


    但...草原王庭的軍卒雖然悍勇,無懼嚴寒,但也是需要依賴補給線的。


    軍報上記載,那次進入彭州的草原軍卒足足上萬人,


    但最後...一個都沒有迴去,盡數被大乾以城池牽扯,絞殺在彭州。


    隻因他們身後稀薄的補給線被切斷,成為一支人困馬乏的孤軍。


    雖然他們的肆虐也給彭州帶來了一些傷害,


    一些農田被摧毀,一些遠離城池的房舍村莊被劫掠,百姓死的死傷的傷。


    但相比於戰果來說,卻不值一提。


    至少,林青在當時的軍報上,並沒有看到具體的百姓傷亡,


    隻有短短一句話。


    “蠻者逾城入乾,盡殺之,人頭萬餘。”


    這是林青第一次感受到史書軍報的厚重,


    在這場廝殺中,百姓定然是死了的,可卻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記載。


    收起思緒,林青在腦海中迴想著彭州的地圖。


    城池並無非越過,而是後續的代價無法承受。


    彭州的一個個城池在大乾立國之初建立時,就縫好了一個大口袋。


    進來的蠻人越多,口袋紮得越緊,戰果也就越大。


    畢竟千人百人還能就糧於敵,若是加上出色的指揮,還能在彭州遊弋。


    若一旦過萬,搶來的糧食根本不夠吃,


    久而久之軍隊也會陷入萎靡,最後被一舉擊潰。


    如今林青想做的,便是沿著那萬人進入彭州的路線,出大乾,進入草原。


    這樣一來,就算是乾人也無法知道他的具體位置,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迴到曲州。


    林青心中浮現出地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再有,他想要去看一看九邊之外,那些草原精銳的成色。


    是不是如軍報上所講,精銳無比,奮勇當先。


    對此,他一直有所懷疑。


    是什麽力量能將乾人的百萬軍卒都壓在九邊城池之中,


    這個答案不在軍報上,隻能他親自去看。


    也能為接下來的兵略提供支撐。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了,林青看著灰蒙蒙的天色,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終於有一次,天時站在他這邊,


    若是沒有這場大雨,他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彭州,還要多花許多心思。


    畢竟數千人的軍伍在彭州大地上狂奔,這根本無法瞞過有心人,


    隻要根據戰馬留下的腳印,以及軍卒的吃喝拉撒就能分辨出方位,加以推測出具體位置。


    ....


    一日後,在彭州衛所的一些上官便收到了一封封的急報。


    “靖安軍消失了?”


    彭州衛所一間奢華的房間內,身穿華袍的中年人看著手中的信件,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懷疑手下軍卒的探查能力,


    出現此等信件,意味著靖安軍真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迴稟大人,最後一次探查到他們的蹤跡是在霜崖附近,


    可在午時下了一場大雨,昨夜雨停後,兵馬的痕跡被完全掩蓋,


    本以為今日會在附近重新出現,可下官帶人找了許久,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那名軍卒臉上黝黑,帶著冷風襲來的幹裂,此刻充滿疑問。


    他們作為九邊重鎮退下來休整的軍卒,自問不比人差,


    但如今他與同僚知道靖安軍就在曲州,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讓他有些沮喪。


    中年人看到了他的表情,隨意擺了擺手:


    “無妨,繼續找吧,


    一些大人想要知道靖安軍的動向,我等也隻能照做,


    但不找是我們的錯,找不到則與我們沒有幹係,誰讓人家是精銳呢。”


    中年人臉上出現一絲嘲諷,這鄴城內的大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九邊城外草原王庭陳兵百萬,來勢洶洶,卻要在這等小事上分散精力。


    實在是讓他不解。


    那名軍卒臉上露出猶豫,說道:


    “大人...先前靖安軍遭遇的那些襲擾,有些...問題。”


    中年人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猛地瞪向那軍卒,屋內的氛圍也變得凝重。


    “什麽問題?”


    軍卒臉上出現猶豫不定,雙膝一軟,慢慢跪在地上,將腦袋重重低下。


    “大人...其中...他們雖然穿著破爛,但不管是刀鋒還是馬匹,比之..我們衛所軍卒所用還要精良。


    而且..經常練劍之人手掌與手指一側會出現老繭,


    練刀之人指尖與虎口位置會出現老繭,他們的老繭就在此處,


    而且比之...下官的還要厚重。”


    中年人握緊茶杯的手猛地一顫,裏麵滾燙的茶水灑在手上也沒有絲毫反應,隻是眼中充滿驚駭。


    此人是他的心腹,三年前從九邊退下來後就是如此。


    但在這之前,他已經在九邊待了至少十年,可謂是老卒中的老卒。


    比他還要厚重的老繭,還手拿長刀,能是什麽人?


    中年人有些不寒而栗,覺得如今舒適的天氣都有些難以承受。


    “而...而且...”


    “而且什麽?”中年人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其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警惕。


    軍卒看著華貴長靴,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應該如實稟告。


    “而且...其中...其中...下官見到了一個熟麵...”


    嘭!


    “混賬!”


    中年人臉色大變,一腳便踢了出去,


    那軍卒頓時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牆壁上,嘴角溢出鮮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本官憑借你的一番話,便能治你一個擾亂軍心之罪!”


    “咳咳...”軍卒連忙爬了起來,繼續跪在地上,滴滴鮮血落向地麵,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便說道:


    “屬下這些年全憑大人照料,理應實話實說。”


    “唉..”


    中年人心中歎了口氣,這些九邊軍卒哪裏都好,就是腦子不好。


    不過這也是他所放心的。


    他擺了擺手:“去領十兩銀子,休息一些時日,


    若是你以後還想好好過日子,這段時間所見,不可透露分毫。


    否則...你我都有滅頂之災。”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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