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侯爺栽培,若有吩咐,小人定萬死不辭。”


    袁從雲緩緩跪地,麵露恭敬,重重磕頭。


    林青坐於上首,看著眼前的黑衣青年,淡淡開口。


    “好了,下去吧。”


    “是..”


    袁從雲慢慢起身,緩緩離開,門口已經有親衛等候,帶他去處理一係列的事情。


    文房中再次剩下了林青一人,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事實上,軍中文書他考慮了許久,都未決定讓誰來做。


    一方麵知根知底的人太少,另一方麵,他信得過的那些人,都有家室。


    上有父母,下有兒女。


    縱觀史書,他見過太多在家人身上栽了跟頭的大人物了。


    並不是說他們不可靠,而是因為有家人存在,讓其多了幾分顧慮。


    若是有人利用其家人脅迫,


    或者從其家人入手,慢慢打聽靖安軍中情報,


    這樣一來,靖安軍的所有行動將公之於眾。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就算是文書能恪盡職守,但旁敲側擊亦可獲得想要的一切訊息。


    所以,從事靖安軍中機密要務的文書,最好是孤身一人。


    無依無靠,隻能依靠於靖安軍,


    如此方能與靖安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曾想過讓納蘭世媛來擔任,她是勳貴,做起事來也方便一些。


    但隻是想想,林青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先不說勳貴不是鐵板一塊,就說納蘭世媛身為勳貴子嗣,


    首先考慮的便是家族存續,


    若是靖安侯府與鎮國公府同時出了問題,她很大可能會選擇保全鎮國公府。


    畢竟那是她的立身之基。


    但好在,袁從雲及時出現,他無依無靠,家風也正,


    如今身無寸功,足無寸土,靖安軍是其唯一的晉身之階。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林青沉吟片刻,招過來一名親兵,吩咐道:


    “查一查這袁從雲,看看其在家中是與誰接觸,


    另外...盯緊他,看看他在京城接觸了什麽人。”


    那名皮膚黝黑的親兵冷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躬身說道:


    “是。”


    做完這一切,林青才放下心來,雖說用人不疑,


    但如今他位高權重,掌曲州軍事,若是身旁被安插了眼線,那損失就太大了。


    林青比誰都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他慢慢邁動步子,走出了肅穆莊嚴的文房,


    看著武院校場上殘留的絲絲水漬,以及太陽灑下的點點光亮,怔怔出神。


    京中的天氣雖然比不得江南,但也要比曲州的天氣好上許多。


    如今他即將離京,對於這京城他也有幾分不舍,但僅有一絲罷了。


    何為故鄉,父母親族所在之地方為故鄉。


    如今父母逝去,林青對這京城,隻剩下了多年前的迴憶。


    那時他還是平遠侯世子,整日玩樂,不諳世事,在父母的羽翼下長大。


    但如今已然時過境遷,他已經有了與父親一般的爵位,成為守土一方的大將。


    肩上扛著的,是萬萬曲州百姓的生死,所以他不敢懈怠。


    想到了那故去的父母,林青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雖說王岩已經下獄,但真正的兇手還未找到,


    王岩當初隻是都轉運使,還決定不了西虎城的敗亡。


    其背後定然有幕後黑手。


    想到這,林青默默歎了口氣,心裏有些煩躁。


    因為身份原因,他無法親自審問王岩,甚至都不能表現出對其一絲一毫的興趣。


    如今京中的大人都是大浪淘沙後的人傑,一丁點風吹草動便能捕捉到。


    若是貿然行動,那他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林青緩緩抬頭,看向那還在滴水的屋簷,眼神晦澀難明。


    二十萬軍卒灰飛煙滅,其中能量可見一斑,而且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如今他掌握權勢,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也不同。


    換而言之,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隻知玩樂的紈絝子弟,腦海裏所想的是戰場廝殺,朝廷糾葛。


    二十萬平原軍背後,一定牽扯甚廣,廣到...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他曾經旁敲側擊的問過陸務升,這是一次極為危險的試探。


    但讓他失望的是,陸務升並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甚至隻知道朝廷邸報上所記載的事情。


    而林青則通過拓跋硯,知道了當年本該運送向西虎城的糧草送往了何地。


    此等能量手段,朝中不過爾爾,具體是誰,他不知,也不能去打探。


    思慮片刻,林青長長地出了口氣,逐漸讓自己的思緒平定下來。


    不管如何,真兇的一員,王岩已然下獄,


    已經沒有了起複的機會,而王琦雲也死在盧妲手上,算是讓他消解了心頭之恨。


    至於其他人,等他登上高位,自然可以一言而決,不用在此時倉促動手。


    身為領兵大將,對於戰機的把控整個天下無出其右。


    若是在此時倉促出手,失敗的後果暫且不說,眼前的大好局麵算是徹底崩快。


    而他也將再也沒有找出真相的機會。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不斷地立下戰功,積攢軍功威勢,


    等到他走到一定地位後,一些隱秘他自然便會知曉。


    而一些東西,也將重新迴到他的手中。


    就如..上東街的平遠侯府,隻不過如今是靖安侯府罷了。


    想到這,林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府邸的選擇其實便隱藏著大秘密。


    他不相信會這麽巧,會將靖安侯府設在平遠侯府之上。


    其中定然有些隱秘。


    隻是這些隱秘,他已經沒有時間去了解了。


    明日他就要作為靖安侯,曲州都指揮使離京,處理拓跋部一事。


    林青自己都知道,在這京城中,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


    但無奈,時間已經不會等他了。


    “隻能徐徐圖之,不能著急..急則亂,亂則慢。”


    林青心中無聲自語,沒有選擇迴到文房,而是徑直邁動步子,打算去軍營中看一看。


    離開京城後,他的重心也將重新迴到軍隊之上。


    相比於朝堂上無聲無息的廝殺,他更喜歡真刀真槍地殺上一場。


    但還未等他出門,便見一名青衣吏員急匆匆地竄了進來,見到站在門口的靖安侯爺後,不由得一愣。


    隨即連忙躬身行禮,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合十遞了過來,躬身說道:


    “侯爺,這是西南方向的戰報,諸位都督命我將其送給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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