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舒籍?”


    我迴頭看著坐在牆角病床上的張俊軒,他“嗯”了一聲。


    “這個人也在我那便宜老爹的算計之中,當時我們搶走了關掌門,之所以還敢大搖大擺的直奔地下河,一點兒也不怕他跟蹤過來堵著出口給我們來個一鍋燴,就是吃準了他一旦瞧見你被鎮龍法器製服,就絕不可能當場對我們動手。”


    我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沒錯,他要是自己有本事激活巫神之眼,降服地下河道裏的蛟龍,也就用不著顛顛兒的跟在我屁股後邊裝孫子了。在我親手打開幹爹留下的十八口木箱,讓巫神之眼迴到浮雕上之前……他不敢殺我。”


    “可他敢殺我們。”


    張俊軒朝我翻了個白眼兒,或許是我對他說話的態度越來越隨意,這也讓他拘謹的情緒放鬆了下來。


    “不想讓我們哥兒幾個沒命的話,就抓緊時間撤吧。前後十來個鍾頭了……嗯,估摸著那位舒老板現在也差不離把這小診所周圍的人都放翻了,然後溜溜達達走進來殺掉我們,劫持了你,再把這兒偽裝成一個醫療事故現場。嘖,完美。”


    聽張俊軒這麽一說,我也緊張了起來,趕忙掙紮著就要起身。


    潘浩和齊祺趕緊伸手過來扶我,我突然腦子裏閃了一下,對他擺了擺手。


    “等等,他想要劫持我……嘿,巧了,我還正想要找他去呢。”


    我忍著渾身的疼痛唿了口氣,重新慢慢的躺迴到床上。


    “你們都走吧,我自己留這兒,給丫唱一出《空城計》。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而聽得城外亂~哪紛……哎喲喂!”


    我不小心扯著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潘浩一個高就蹦了起來。


    “說什麽呢小師叔,那舒籍什麽人?他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嘿,你倒好,還自己個兒留在這兒給他撿屍,你那人王智商是不是又被揍迴去了?”


    “我找他有事兒,放心吧,他不敢動我。行了行了,你們都抓點兒緊,過會兒他要是真闖進來,就我們這一屋子老弱病殘,誰也收拾不了他。”


    “你……你真的……沒事兒?”


    “沒事兒,走吧走吧。”


    我朝眾人揮了揮手,他們見我一點兒也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隻能無奈的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


    “陶師叔,我留下。”


    齊祺抽了抽鼻子,一張黝黑的大餅臉上滿是橫七豎八的淚痕。


    “一旦你的傷勢有個反複,身邊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那怎麽行。”


    “你……行吧,舒籍倒是真不敢把你給怎麽著,因為他需要我活著。不過你可記好了啊,舒籍要問起我的傷勢,你得往嚴重了說,不然他就把你給……”


    我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齊祺縮了縮肩膀,轉身去收拾著她的醫藥包。


    其他人迅速的撤離,沒多一會兒,一陣亂糟糟的汽車發動聲音就由近而遠,慢慢的消失聽不見了。


    我緩了緩勁兒,試著想要釋放出神識來探查一下舒籍到哪兒了。


    可後腰上一陣鑽心的疼痛瞬間就讓我痛唿出聲,冷汗一下子就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


    “嘶……這個郭……張俊軒,下手真夠狠的。”


    我搖著頭嘟囔了一句,冷不防門口傳來了一道聽著很柔和,但蘊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冷意味的聲音。


    “鎮龍法器,一旦出手便有鎮鬼伏神,毀天滅仙的效果。你能這麽快就醒過來,倒是舒某小看了你了……陶大掌門。”


    在這道聲音剛一響起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往床上一癱,裝了幾秒鍾的死。


    但片刻之後,我就覺著自己的戲有點兒過了,隻能哼哼唧唧的半轉了個身兒,眼神兒渙散的看著已經站在了床邊上的舒籍。


    “這誰啊……哦,是舒老板啊,來了。坐,隨便坐……咳咳,咳咳咳……”


    幾聲假咳嗽牽動著我的傷口,一瞬間,劇烈的疼痛就遍布了我的每一根神經。


    這次可真不是演戲了,齊祺趕忙跑到我身邊一通忙活。


    打開浸滿了紫黑色血液的繃帶,換藥,重新用繃帶包紮了一下裂開的傷口,又用鑷子夾著紗布擦去我嘴角滲出來的鮮血。


    這次我趁機翻著白眼兒躺在床上劇烈的倒氣,也就是旁邊沒鏡子。


    要是有的話,估摸著連我自己都得相信,這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唿了。


    “陶師叔,你可不能死啊,哇……”


    齊祺又開始了她的傳統項目,雖然手上穩如山快如風,但嘴巴卻哭的哈喇子都快把我淹沒了。


    這一出大白天哭墳成功的加了戲,舒籍皺了皺眉頭,看向齊祺。


    “他的傷……到底有多重?”


    “沒多……”


    “咳咳咳!哎呀……”


    眼看著齊祺就下意識的要說漏嘴,我趕忙狠命的咳嗽了起來。


    傷口再次崩開,我疼的都快厥過去了,齊祺終於迴過了神兒,一邊手上快速處理著傷口,一邊哇哇大哭。


    “沒多……沒多少時間他就要死了!你還在這兒問東問西的,你要是想殺了他,就給個幹脆的吧!也省了我瞎忙活了!哇……”


    舒籍愣了愣,半信半疑的走到我身邊低頭看了一眼。


    此時我是真的快被疼瘋了,一邊翻著白眼兒一邊大口倒氣,鼻涕口水連著傷口裏的血四下噴濺。


    舒籍似乎是有點兒怕髒,趕忙後退了兩步,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屋子。


    齊祺的哭聲一直都沒停過,我的意識也是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陷入模糊。


    直到我再次睜開眼睛,齊祺說,我又昏迷了整整一天時間了。


    “小姑娘,他現在……好了嗎?”


    我的耳朵裏聽到了舒籍的問話,先是心下一寬。


    他還在這裏,也就說明沒有去追擊其他人。


    按照這一整天的時間計算,他們應該是早就找好了安全的藏身之所,即便舒籍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裏從茫茫大漠中找到幾個人的蹤跡才對。


    可下一秒鍾,我的心髒又揪緊了起來,一邊小聲哼唧著,一邊朝齊祺擠眉弄眼的。


    我是生怕這個心直口快腦子缺根弦的小姑娘又說漏了嘴,一旦我脫離了生命危險,對於舒籍而言……


    齊祺可就徹底失去了作用。


    以他的心狠手辣,絕不可能留下齊祺的性命了。


    “早著呢,起碼兩三個月不能下床,想要痊愈,至少得大半年。”


    齊祺的迴答終於讓我徹底放下了心,我也略通醫術,雖然沒法爬起身來給自己做個全身檢查,但從各個身體部分反饋來的感覺上判斷……


    齊祺的話雖然有點兒誇大成分,但我要想跟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四處走動,還真得幾個月才能行。


    “我耐心有限,等不了那麽久。”


    舒籍站起身來,語氣裏多了一絲不耐煩。


    “一個星期之內,讓他能行動正常。”


    “……不可能!”


    “你有辦法的,對嗎?”


    舒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剛想走出屋子,我開口叫住了他。


    “舒……舒老板,聊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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