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命的一把拽住了哈爾德,當然,他最後也留了下來。


    我找了個非常蹩腳的借口,說我不能跟著他們一起去石洞,怕他們突然發生意外,沒人保護。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我怕那條大黑狗,怕的要死。


    關羽娣跟我同病相憐,自然是不會出言譏諷。


    哈爾德心照不宣,也不便直話直說。


    隻有那個口無遮攔的阿娜爾,一邊譏笑我膽小如鼠,一邊威脅我立馬就把幽冥鬼步教給她,不然她就把巴特兒叫進來跟我親熱親熱了。


    還好哈爾德能治的住她,否則我絕對會立馬就施展幽冥鬼步逃之夭夭。


    至於能不能跑的過那條大黑狗……


    我可是徒步贏過金虎天尊的跑路王者,對於腳底抹油這種絕技,那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我在屋裏睡覺,他們三個人坐在院子裏商量著,到底哪一座浮雕石像才是巫神之眼的所在。


    一開始我還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他們的對話,慢慢的,一股困意籠罩了我的大腦。


    屋外偶爾傳來的牛羊叫聲倒是不錯的催眠白噪音,縈繞在鼻尖裏的屎味兒,讓我的思緒迴到了二十多年前,跟師父生活在上水村的那些日子。


    唯一影響我睡眠的蒼蠅嗡嗡聲,也在逐漸湧起的困意麵前變的越來越微弱。


    幾分鍾之後,我大概是睡著了。


    隻不過……


    這次我又做夢了,而且內容還記得挺清楚的。


    舒籍依然是毫無意外的出現在了我的夢境裏,他靜靜的坐在茶台前,穩如老狗的品茶賞花。


    我努力的瞪大眼睛,豎起耳朵,想要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麽,更希望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些關於任詩雨的隻言片語。


    可他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更沒有說話。


    我的身體定在距離他幾米外的地方動彈不得,就這麽跟看啞劇似的看了他很久。


    舒籍就這麽麵無表情的坐著,臉跟我的目光形成了一個四十五度的角度偏差。


    他似乎是在看著窗台上的那盆花,但又好像是那邊有個人站在窗外,供他近距離欣賞一樣。


    偏偏我卻正好看不見那個角度,我死命的想要探頭過去,隻要腦袋往前伸一點點,哪怕隻是一拃距離,我就可以看見窗戶後邊到底有沒有人了。


    可無論我怎麽用力,脖子都挪動不了一厘米出去。


    我有九成相信,窗外一定站著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


    極有可能就是任詩雨。


    我越發焦躁了起來,好幾次都想要嚐試著狠狠的咬一下自己的舌尖。


    即便是不能移動身體,哪怕是從這個令人抓狂的夢中醒來也好。


    可是……


    毫無懸念,我失敗了。


    我隻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舒籍臉朝窗外,雙眼脈脈含情,氣的真想當場昏死過去。


    要是夢中隻看到了舒籍,我倒不會感覺太意外。


    因為上次已經有過一迴相同情況的怪事兒發生了,可不久之後,我卻猛然看到了一幕讓自己目瞪口呆的場景。


    驟然出現在我夢境之中的……


    竟然是我那死了好幾個月的幹爹,吳桐!


    他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副模樣兒,幹瘦邋遢,穿著一件泛黃的大汗衫,一條破了幾個洞的大褲衩兒,此時正坐在一張桌子前,眯細著眼睛對著頭頂的燈光仔細查看著手裏的一樣東西。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去,他手裏拿著的似乎是……


    一張麵具。


    沒錯,就是一張麵具,底色打滿了紅色的塗料,然後幾道黑色線條勾勒出了麵具的五官,看起來就跟戲台上的大花臉似的。


    隻是這張麵具顯的有些奇怪,顴骨往上的位置一片血紅,並沒有勾出眼睛的形狀。


    而在額頭正中卻有一個孔洞,就像是一枚豎著立起的貝殼一樣。


    一束燈光透過這個孔洞落在了吳桐的臉上,映照出他那副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表情,怎麽看怎麽感覺賤嗖嗖的。


    我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是明白了什麽,趕忙收攝心神,凝神繼續看了下去。


    吳桐保持著這個姿勢,靜靜的坐了足有幾分鍾時間。


    他的手拿著那張麵具,十分緩慢的朝自己的臉罩了下去。


    但在距離他的臉還有半拃遠的時候,他又重新停止了動作。


    那束燈光聚成了一個十分明顯的貝殼形狀,正正的照在他腦門正中。


    吳桐扯著嘴角笑了笑,伸出左手抓過桌子上的移海扇,輕輕搖動了幾下。


    “忽!”


    我眼前一花,吳桐的樣貌輕輕模糊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身形清臒,麵帶戾氣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取代了吳桐的位置。


    我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也是吳桐,隻不過……


    是四十年前的吳桐,那時候他還是個相貌俊朗,道骨仙風的中年人,既不老,也不糟。


    以我掌握的時間線索推算,在當時那個年紀的時候,吳桐應該是已經跟老居士有了愛情的結晶,也就是花姐。


    但老居士的野心逐漸開始膨脹,名義上率領著中州五魁全力粉碎三才之力合一的陰謀,阻止天邪冥王降世。


    可暗地裏,老居士卻在謀劃著想要掌握三才之力,讓天邪冥王變成自己的傀儡。


    日日夜夜跟老居士如膠似漆的吳桐,自然是發現了這個異常狀況。


    他深愛著老居士,當然下不去手殺她。


    但吳桐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居士在邪路上越走越遠,幾經思慮,他走了一步險棋。


    他隻身遠赴滇南,在楚門禁地之中偷走了一枚傳音貝,將天邪冥王的封印解除了一部分。


    與此同時,他還竊取了一縷天邪之力,融進了自己的女兒,花姐的右眼之中。


    隻要三才之力完成合一,天邪冥王重新臨世,那花姐就會成為天邪冥王的獻祭品,一命嗚唿。


    老居士發現了吳桐的所作所為之後勃然暴怒,但此事關係到親生女兒的性命,她也隻能無奈的迴心轉意,重歸正途。


    但老居士卻沒有第一時間明白吳桐的良苦用心,她從此痛恨上了吳桐。


    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心中的怒氣痛下殺手,老居士選擇了離開青竹台,浪跡天涯。


    直到吳桐去世之後,老居士才從他的遺書中得知了當年的一切。


    現在,他倆合葬在寶瓶山上,雖然生前沒能白頭偕老,但至少在死後冰釋前嫌,合穴共寢,也算是不枉此生相愛一場了。


    夢境中的吳桐輕揮著移海扇,突然金光一閃,一枚散發著古銅色光芒的傳音貝憑空出現在了麵具之前。


    吳桐狠狠的深唿吸了幾口,放下移海扇,伸手拈起傳音貝,慢慢的朝麵具上的那個孔洞靠近了過去。


    我緊張的瞪大了眼睛緊盯著他的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吳桐手中的傳音貝立馬就要接觸到麵具的那一刹那,我的夢境驟然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吳桐的身體一瞬間就變成了破碎的虛影,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道急切的聲音就傳進了我的耳朵。


    “耶日木,耶日木!你……快醒醒,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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