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瞪目結舌,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時候,張義天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舉動,迴頭看著我笑了笑。


    “乖孫兒,整整二十六年了,你終於變成了虛無之體,總算是沒白費我當年手把手教你的偷天法訣。就是這進度也太慢了,當年陶老弟把你誇成了一朵花兒,看來……嘿嘿,也不怎麽樣啊。”


    “偷天法訣是您……您教給我的?!”


    我瞪大了眼,心中無比驚愕。


    “偷天法訣”這個概念,的確是真真實實的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的。


    但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的,我敢打賭,這並不是在跟任詩雨交換命格的過程中,轉移到我身體裏的記憶。


    不止如此,我還在最近一段時間裏,經常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功法。


    不是師父教給我的,也不是任詩雨交換給我的記憶所致。


    我曾經在前麵的故事裏提到過,每個門派的功法口訣,由於在研創時的曆史背景不同,再加上首創者的文化程度差異,所以會呈現出特色各異的口訣字數和文學風格。


    比如說,創立於先秦和西漢時期的古老門派,咒語來源於古代的祭祀儀式。


    所以都是四個字一句,對仗工整,平仄押韻,引古寓今,氣度森嚴,頗有《詩經》的行文風範。


    師父親口教給我的風水口訣,就是這樣的路數。


    還有創建於秦末漢初的搬山一派,西漢景帝時期的北茅一派,沿用的也是四字一句的法術口訣。


    自東漢時期開始,道術曾經遭受過一次幾乎全盤覆滅的重創。


    在這之後,傳統道家法術就逐漸失去了一統華夏宗教界的根基,與此同時,文學流派也跳出了先秦時期的創作桎梏。


    各式各樣的文學體裁層出不窮,就使法術的口訣慢慢的脫離了固定的四字一句的框架。


    就比如摸金潘家的祖傳口訣,是比較特殊的六字一句。


    而立派時間更晚的嶗山鬼醫顏氏一門,大約出現在隋唐之後,則已經使用了七字一句的更為新穎的文體。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在中原道門體係之內的法術門派。


    那些咒語的形式就非常駁雜了,比如關外出馬一派的二人轉,滇南和黔苗地區巫蠱一派的山歌,也包括從來沒在本書中出現過的蒙東地區的薩滿咒和流傳於青藏高原一帶的藏魔術,就不怎麽受字數的限製。


    少則一兩個字一句,多則長篇大論,喋喋不休。


    當然,這也不是一概而論,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魯西南缺一門。


    這個起源於戰國時期的古老門派,由於傳承人的文化程度所限,竟然編出了“管你男滴和女滴”這樣的鬼畜咒語。


    殘留在我記憶中的偷天法訣,是七字一句的文體形式。


    也就是說,這種法術應該是最早出現於隋唐,最晚甚至可以追溯到現代的門派所創。


    雖然我不太懂怎麽作詩,但我記憶中的那幾句咒語給我的第一感覺,倒是頗具盛唐時期李白、李賀這些大文豪那種放 浪不羈,神遊天地的氣勢。


    就跟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閃現在我腦海裏的奇怪法術一樣,我是真記不住是在什麽時候,受何人恩惠所學到的了。


    但我也不懷疑這些口訣的真實性,因為我不光是自己用過,還把這套口訣傳授給了韓柱子。


    我們倆都親身驗證過偷天法訣的威力,他畫出了一道銀光閃耀的符籙打退了張子墨,我則是在閩東禦獸門的總部,把一屋子人的法力盡數都偷……


    不是,“借”到了我的丹田裏。


    隻是韓柱子雖然具備了“空水缸”體質,但他卻不知道偷天法訣的名稱。


    甚至他連咒語都不會正經念出來,而是哼了一首流裏流氣的山歌小調,什麽情哥哥小妹妹的,一下子就把我全身的法力吸了個精光。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才驟然醒悟。


    原來偷天法訣並不是依靠施法去吸取別人法力,而是隻需要念咒把自己變成一口“空水缸”,讓別人的法力自動流進自己的丹田就可以了。


    雖然這種法術讓我有點忐忑不安,畢竟是不如自己本身擁有超強的法力來的踏實。


    但我知道,這是順利的揭開葬龍之地秘密的一個必要步驟,至於具體怎麽去運用呢……


    隻能到了兩年之後的六月初六才能知道了。


    就像是鄢無魚對韓柱子說過的那句話一樣,自身法力強大,隻是“看山是山”的初級境界而已。


    而此時的我,已經到了“看山不是山”的另一個法力層麵了。


    隻是吧,一想到我付出了一隻耳朵聽力的巨大代價,但勝利果實卻被韓柱子一把搶走,突破到了“看山還是山”的終極完全體,就讓我胸中氣難平,恨不得一把逮住他,惡狠狠的嘴對嘴吸個痛快。


    扯遠了,書歸正傳。


    此時,我驟然聽到張義天親口承認,我的偷天法訣竟然是他傳授的。


    我一時間呆愣在原地,心中猛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想通了,這下子可算是想通了。


    張子墨之所以忌憚於張義天,並不是因為他擁有多強的法力,而是……


    張義天可以用偷天法訣,把張子墨身上的那股深不見底的水行法力全都據為己有,一舉扭轉戰局!


    甚至都不止如此,哪怕是張子墨身邊帶著再多的幫手,即便是像水鹿彤這樣身負天邪之力的超級打手,也會被張義天統統吸光法力,短時間內變成一個隻會嚶嚶哭泣的柔弱小女子。


    可是……


    這怎麽可能?!


    在我沒有失去法力之前,我簡直都認為自己的道行已經達到了風水界前二十的恐怖存在。


    雖然不敢吹牛說能把九天尊打包團滅,但有了主角光環的強力加持,我的的確確是在九兇之地裏刷出了個順利通關的輝煌戰績。


    沒有親身參戰的老張,也就是肖玄通,此時也被收拾的就像一隻乖巧的老貓。


    放眼整個兒風水界,能拍著胸脯說法力比我更高的人,幾乎是屈指可數。


    可即便如此,我也敢篤定的保證,我的丹田絕對容納不下張子墨身上的那股水行法力。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水鹿彤。


    這兩股法力相加而產生的巨大威力,足以讓整個兒風水界聞風喪膽,日月無光。


    我曾經在心中做過無數次設想,想要在我認識的人裏挑選幫手,正麵對抗張子墨和水鹿彤這對超級組合而不落下風,最起碼要有我師父,那若蘭和關羽娣三位頂尖高手的法力作為基礎,再加上顏柳和華神農的迴血buff,方可大膽一試。


    可要是企圖跟她倆單挑……


    除了拉出一門意大利炮之外,絕無絲毫勝算。


    但張義天竟然可以一人獨戰張子墨和水鹿彤,那豈不是說,他的丹田容量已經大到了讓我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張義天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以盉盂為器,可盥首領;以天地為器……則可吞寰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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