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男隻記得,自己寫給湯師爺的信,擔心被人截獲,所以寫的言簡意賅。


    隻說了要快,大軍到的時候,給咱發個信號,第二天就開始總攻。


    不論刮風還是下雨。


    另外,咱要想辦法把韃子趕到南方去,這樣才能收複北方的失地,收複京城。


    京城,作為一個國家的象征。


    很大程度上可以說,誰占據了京城,誰就是正統。


    所以打下京城,穩定民心,刻不容緩!


    僅此而已。


    趙英男知道湯師爺是個聰明人,細節的事情,不需要交代太多。


    本來也是叫他來處理戰後的麻煩事的。


    還以為,今天師爺會帶兵去攻打潼關防線的各處關口了呢。


    沒想到,他居然親率大軍,連夜就到了山丘埋伏。


    攔住了民變大軍的去路!


    這都不止是神機妙算了,這是未卜先知!


    誰能想到,從西域奔襲而來的大軍,不顧疲憊,也沒休息,連夜就投入到了戰場。


    趙英男都想不到,民變大軍那些豬腦子,更加想不到。


    還以為,涼州軍還在潼關以西一百裏呢。


    趙英男極目遠眺,就見湯師爺對著自己這個方向,恭敬施了一禮。


    然後繼續喊話。


    大概意思是,你們這些個亂民,為非作歹,狼子野心。


    本應該將你們全部殺光。


    但我太平天國,旨在讓天下百姓安享太平。


    西域霸王仁慈,知道你們也是迫不得已,因此才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如今,你們已經被大軍包圍,進退兩難,眼看就要死於非命。


    你們快點放下武器投降。


    我們對待俘虜的政策,是非常好的,管吃管住,還分給田地。


    還給你們免一年賦稅。


    讓你們改過自新,安居樂業。


    如果,這麽好的條件,你們還要負隅頑抗,那就不要怪我們手下無情。


    你們這些士兵,跟著闖賊有什麽好。


    提心吊膽,各種吃不飽,穿不暖,還被東趕西跑,顛沛流離。


    難道你們想打仗嗎?


    難道你們不想,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嗎?


    師爺一番勸說,幾十萬民變士兵人心惶惶,激動不已,紛紛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誰想打仗?


    隻不過,為了吃口飯而已。


    他們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一聽到老婆孩子而炕頭,思鄉之情油然而生。


    再說,這都被包圍了,還打個der啊,反正投降也是常有的事情。


    有些老兵,以前跟著闖王,被官軍包圍的時候,也經常投降的。


    等官軍走了,咱再反叛就行。


    不過,話說迴來,要是真有飯吃,有地種,鬼才跟你反叛呢。


    安安心心當個老百姓,不好嗎?


    民變大軍頓時爆發出陣陣嘈雜,下到步卒,上到將領,鬥誌全無。


    各個都想要投降。


    但是,他們這些個當兵的可以投降,當皇帝的李布城不能投降啊。


    是他親手推翻了大月,又著急忙慌稱帝。


    如今,成為眾矢之的,被全天下的勢力圍毆,如何是好?


    哪個勢力,會饒了前朝皇帝的性命,盡管他這個皇帝,當的時間非常短。


    李布城大喝道:“兄弟們,決不投降。”


    “咱雖然失了京城,又被包圍。”


    “但是,咱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以前咱被官軍圍剿的時候,不也是一次次脫困嗎?”


    “兄弟們,跟著朕,突圍到南方去。”


    “咱們在南方,再建大順王朝。”


    他一番激情演講,確實鼓動了了不少人,畢竟是一個傳奇將領。


    鐵杆粉絲,親衛部隊還是有的。


    但是,也僅僅是一部分人而已。


    突圍?


    突圍要有騎兵吧?


    咱這軍中,有騎兵的就你們那幾萬人,我們這些盾兵,槍兵,弓兵,後勤兵該怎麽辦?


    再說,你那點騎兵,跑得過涼州鐵騎和韃子鐵騎嗎?


    劉大將軍帶領五六十萬人,可隻夠對麵殺一個時辰。


    李布城見狀,心中又驚又怒。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擁兵百萬,竟然在一天之內,被殺光,又反叛。


    手底下的將士,已經無心作戰。


    即使讓他們突圍,也是白給,李布城想著,隻能讓他們堅守陣地。


    給自己逃跑爭取時間。


    作為逃跑大師,一場戰役是輸是贏,其實在開打之前就可以判斷得出。


    這一仗,必輸無疑。


    李布城想的,隻是如何減少損失,如何逃命罷了!


    他偷偷給劉大敏使了個眼色,大概是傳達,待會我先跑,你斷後。


    咱們南方再聚。


    劉大敏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見識過涼州軍的勇猛,他有種今日必死的感覺。


    但對方畢竟是皇帝,還是自己的好哥們。


    就算為他奮戰最後一次吧!


    劉大敏眼含熱淚,抱拳拱手:“陛下,保重!”


    “待會打起來,臣自會保護陛下周全。”


    說著,點齊自己的親信,高聲大喊:“諸位兄弟,我們同生共死,大大小小數百仗。”


    “能活到今天的,都是過命的交情。”


    “請諸位與我奮戰,如果僥幸能勝,我劉大敏一定與諸位共富貴。”


    聲嘶力竭,情真意切。


    相比於皇帝,許多士兵更加買將軍的賬,畢竟和將軍還是有點感情的。


    一位副將出列道:“末將願與將軍同生死。”


    “末將也願意,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末將願往。”


    “俺也一樣!”


    ……


    不多時,劉大敏拉起了幾萬人的敢死隊。


    李布城則偷偷換上了便裝,準備逃命了,龍袍太過惹眼,皇位還燙屁股。


    這皇帝,不當也罷。


    ……


    山頭上。


    湯師爺見民變大軍遲遲沒有投降,羽扇揮舞,萬箭齊發。


    箭矢居高臨下,飛射而出,直勾勾的朝著民變大軍飛去。


    這麽多人,這麽多箭。


    根本就不需要瞄準,民變們也並非都有盾牌,一輪射殺過後,死傷數萬。


    原本嚴守的亂民軍陣。


    本就士氣全無,又被屠殺,亂兵們紛紛丟盔棄甲,朝著四麵八方逃跑。


    嘴裏還嚷嚷著:“俺投降啦……”


    “不要殺俺。”


    劉大敏想要射殺逃兵,但漫山遍野,四麵八方都是,到底要射誰?


    哎……


    無可奈何之下。


    劉大敏隻得率軍防禦,替皇帝墊後。


    轉身再看皇帝,已經跑得沒影了。


    湯師爺再次揮動羽扇,弓箭手們又齊刷刷的彎弓搭箭,又是一輪射擊。


    漫天箭雨,紛紛而下。


    仍在堅守的亂民死傷無數,再也堅持不住了。


    而且他們敏銳的發現,那些逃跑的,既不被我軍射殺,也不被敵軍射殺。


    亂民心中,頓時沒了抵抗的心思。


    拔腿四散奔逃。


    很快,幾十萬大軍就分崩離析,隻剩下劉大敏率領的幾萬敢死隊。


    還在原地,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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