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


    林月如一秒恢複笑容,左手翻閱賬本,右手撥弄算盤。


    一絲不苟地算道:“昨晚的酒宴共有二十四道菜,分別是慶梅竹香--50兩,天星九錦--100兩,霜華春簇--150兩……”


    “嘶…”


    當聽到第一道菜就要50兩時,石長老右眼皮猛地一跳,倒吸一口涼氣。


    敏銳的感覺到,這頓飯恐怕沒那麽簡單。


    然後,他的眼皮就再沒停過。


    100,150,200…


    那一條條報價好似入海的江流,逐漸匯聚成洶湧的怒濤,在石長老的腦海中肆意咆哮,預設的心理防線剛剛築起,便一觸即潰。


    “算上昨晚的住宿費,一共是5720兩。”


    林月如慢條斯理地報完價,然後抬臉,以最溫暖的笑容麵對金主,“鑒於您老的特殊身份,小店給您抹個零再存個整,承惠,您老給5500就行了。”


    “啥,5500兩!這飯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


    石長老還沒開口,高瘦的護衛立刻跳腳,手裏攥著的一遝銀票都差點扔了出去。


    “訛人是吧,是不是訛人?”


    矮壯護衛也湊上來幫腔。


    “欸欸欸,怎麽說話呢!”


    模範員工南宮煌立馬不樂意了,“這菜哪裏貴了?這麽多年都是這個價格,不要睜著眼睛亂說!”


    “我們店一向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你們吃的每一盤菜可都是靈兒妹妹親自燒的,很良心很劃算的好吧!”


    “就是就是!”


    “你嫌貴,我還嫌貴呢!”


    阿奴跟著蹦出來,指著他們鼻子,鄙夷道:“有的時候好好想一想,反思反思自己的原因。”


    “這麽多年了,你們的俸祿漲沒漲,有沒有認真工作,為什麽別人買得起就你買不起,好吧?”


    不提俸祿還好。


    這邊剛說,那邊兩人立刻欲哭無淚,可憐巴巴地看向領導石長老。


    “唉,這也不怪他們,畢竟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豬還大。”


    林月如合上賬本,瞥了一眼兩人,幽幽說道:“這菜裏添加了那麽多靈丹妙藥,結果他們也就嚐出個鹹淡。”


    “也隻有像石長老這樣當主子的,才能品出個中滋味來。”


    兩人更加羞憤,奈何人家說的是實話,隻能無能狂怒。


    “林姑娘說的是。”


    石長老被看的很是為難,歎口氣道。


    掏心窩子講,這頓飯肯定是值得。


    5000兩銀子換一個大境界的提升,不知道有多劃算。


    若是以前,家底殷實的時候,這五千兩咬咬牙也不是湊不出來。


    可今時不同往日。


    南詔連年戰亂,國庫幾近空虛,封地總是顆粒無收,連年俸都從850兩砍到了300兩。


    加上他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清廉,沒什麽法外收入,日子也逐漸緊巴起來。


    這次出行,石長老本是冒著必死的決心,所以把身家都帶上了。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


    人死了,錢沒花了,那叫遺憾。


    可現在,人活著,錢沒了。


    更痛苦的是,非但錢沒了,還欠了一籃子的饑荒。


    “賒賬吧。”


    石長老摸了摸自己的黑頭發,無奈道:“要是一切順利,老夫應該還能多活幾年,不怕還不完。”


    幾人一合計,感覺他一時半會確實拿出這麽多錢來。


    於是,林月如說道:“可以,那幾位打算怎麽還,還多久。”


    兩名護衛立刻湊迴石長老跟前,開始商量。


    畢竟他們也是債務的一份子,再則,這個時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嘀咕一陣。


    矮壯護衛站了出來,伸出五根又黑又粗的手指,“我們先付500兩,然後每月還50兩,共計100個月,如何?”


    “!!!”


    南宮煌大怒,上前給了他胸口一拳,“你特麽擱這還房貸呢!”


    “每個月最少還200兩,最長兩年,看在靈兒姑娘的麵子上,利息就免了,不然就給我把吃完的菜原原本本吐出來!”


    他早就對這幫揭露自己廢物真相的家夥不滿,現在好不容易瞅準機會,當然要公報私仇。


    隻可惜有心無力,一拳錘過去。


    別人穩如泰山,自己反倒連退三步。


    “好,200就200!”


    石長老不善拉扯,再加上無息貸款的誘惑,果斷應下。


    他想通了,欠誰不是欠。


    迴去之後就跟蠱婆借錢,她也是老孤寡,應該存了不少家底。


    何況,有鋤奸妙計在手,不怕她不給。


    “爽快!”


    久坐看戲的李逍遙終於出聲,大手一揮,“石長老快人快語,敝店也不能小氣,靈兒,去把我珍藏的那瓶『一口仙人跪』拿來送給石長老,再祝他一臂之力!”


    “噢!”


    靈兒迅速上樓,翻出床底那瓶重新貼了標簽的百草枯,迴來交到石長老手上。


    “這是何物?”


    石長老皺起眉頭,打量這瓶透明液體。


    像酒像水又像露,看著無色無味,但不知為何,隻瞅一眼就覺得心底發寒。


    “毒藥,名曰『一口仙人跪』顧名思義,仙人喝了也得跪。”


    李逍遙說道:“給楊老賊喝的。”


    “這麽厲害!”


    石長老一驚,當即反應過來,“你要我給他下毒?”


    “下毒?”


    李逍遙搖搖手指,“不不不,以他的造詣,什麽毒辨出來。”


    “你要做的是把毒大大方方地交給他,讓他自己喝。”


    “開玩笑呢,他又不是傻x!”


    石長老一陣無語。


    這玩意看著就發毛,就算是蠱婆那種天天玩毒的,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放心,你給他,他就會喝的。”


    李逍遙信誓旦旦道:“至於這裏情況,你自己適度編排就好。”


    “殺人誅心嗎?”


    石長老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這玩意真能毒死他?”


    “怎麽可能!”


    李逍遙翻個白眼,糾正道:“跪跟死是兩個概念,千萬不要混淆!”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能一勞永逸,石長老頓感遺憾。


    臨轉身,又不放心地補了句,“這瓶東西不要錢吧?”


    對於債務問題,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放心,這瓶藥算作贈品,不要你錢。”


    李逍遙又貼心說道:“迴去之後,切不可衝動行事,你我連手,楊老賊伏誅不過是時間問題,最重要的是,每月200兩,不要忘了!”


    “曉得,曉得…”


    石長老一個趔趄,落荒而逃。


    看著石長老狼狽中帶著釋然的背影,趙靈兒不免有些疑惑:“逍遙哥哥,既然你決意幫忙,又何必整他呢?”


    “傻丫頭。”


    李逍遙寵溺地撫了撫靈兒的頭頂,微笑道:“我不整他,他就要整你了。”


    “這老家夥精著呢,不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日後定會麻煩無窮。”


    “再者,月如不是說了麽,咱們開的是客棧,是要賺錢的,一頓飯掙個100來倍,很合理吧。”


    “嗯……很合理。”


    趙靈兒似懂非懂,但表示認同。


    南宮煌立馬甩開舌頭,奉上馬屁。


    “呐,這個就叫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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