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自建房,都是黃土做牆,條件好一點的會蓋瓦,窮苦人家用的都是茅草。


    以前說一個人窮,會用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就表達了。


    真正的窮人連塊瓦片都沒有。


    大火焚燒後傾覆的三間房屋已經成為廢墟,碳化後的房梁砸倒了土牆,飛揚的黑灰散布的到處都是。


    常威小心翼翼的行走著,避開一節黑木,看到了被縣公安局視做殺人證據的那麵牆。


    被掃開的黑灰下,依稀可辨幾道黑紅色的血斑,呈現濺射狀態。


    因為牆體已經倒塌,常威無法從高度上分辨出受害人當時受傷的具體位置。


    至於腳印......那更是想多了。


    別說房子,就是整個院子都已經被人來人往踩的一片狼藉,當飛揚的黑灰落下後,什麽都剩不下。


    “屍體是在哪個位置發現的?”常威站在土牆邊看看四周,詢問著陪同的王翠萍。


    “不是這裏。”她指著一處位置,“是這,這裏是他家的廚房和柴房。”


    “殺了人後被挪過去燒的?”


    王翠萍剛想說是,又謹慎的沒有開口。


    她曾經跟著丈夫在敵人的特務機關裏待過,言傳身教下,她知道謹言慎行的道理。


    不是怕常威害她,是怕自己盲目做出判斷,讓常威產生誤會。


    以前初到津門時,她可是鬧出過不少的笑話。


    好在她的丈夫是個心思極其縝密的人,每每都能化解危機於無形之中,還能順便給敵人挖個坑。


    常威沒有繼續追問,他本就是隨口一說,即便王翠萍說是,他也需要找到能佐證的東西。


    他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思忖片刻道:“火是從柴房燒過來吧?”


    “對,最先起火的就是柴房。”這點王翠萍可以確定。


    起火沒多久周圍幾戶鄰居就發現了,當時柴房正在燃燒。


    然後全生產隊的人都提著水桶來救火。


    不管平時關係怎麽樣,沒有人這個時候會在旁邊看笑話。


    因為隻要一陣風帶走火星,燒起來的就不是這一家一戶。


    所以在外麵遇到危險的時候,別喊救命,喊救火。


    “他獨居?”


    “嗯,老婆早兩年跑了,孩子在爺爺家裏。”


    “我要去縣裏看看屍體。”


    “......您等會,我們馬上和縣裏聯係......常幹部,這裏去縣城太遠了,公社就隻有兩頭驢。”


    常威也不想寒冬裏坐驢車,更何況還有範團兒,便點了點頭,讓她去聯係。


    確定死因,不管是從查案的角度,還是為了日後定罪,都很有必要。


    易縣公安局接到公社電話的時候還是一頭霧水。


    因為常威是從滿城過來的,沒有經過縣城,他們並沒有接到上級的通知。


    把電話打到行署,又匯報到省裏,經過層層轉接後,才確定來人身份。


    這會別說縣公安局,連省廳都震動,一邊迴話吩咐積極配合,一邊連夜朝著易縣趕。


    常威是正處級,享受正廳級待遇,和省廳老大一個級別。


    而且他龍組睚眥的名聲在,誰都怕得罪他被穿小鞋。


    ......


    山路崎嶇,等縣局派車來接,再返迴到縣裏,已經是晚上十點。


    和縣委,縣局的領導們稍稍寒暄,常威解釋了下要插手案件偵查的原因。


    這是張老頭家鄉的案子,老人家很關心,所以他來問問情況。


    之所以這麽說,是不想給王翠萍惹麻煩。


    他解釋不解釋,縣委縣局的人也不敢反對啊!


    把領導們交給範團兒,常威開始辦正事。


    易縣的屍檢是在縣公安局院子角落裏的一間獨立的平房裏,門前掛著一盞昏黃的燈,被風吹著搖搖擺擺的,拽動著人影也在晃動,無形中加重了陰森的感覺。


    由仵作改行的法醫已經年近六旬,頭發花白,留著山羊胡子。


    他在停屍房門前等著,兩手交錯插在棉襖袖子裏,微微躬著腰,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麵對常威的時候,他說話戰戰兢兢,領著去看屍體時,走路都在微微打顫,


    常威柔聲道:“王師傅,這麽晚了還要麻煩您。”


    老王側著身子在前麵領路,連聲道:“應該的,應該的,常領導太客氣了。”


    畏官。


    這是底層百姓的普遍心理,特別是知道常威這個小年輕居然是個比肩行署專員的大官,而且來自京城。


    常威見他這樣,便不再閑聊。


    有時候領導們自以為的和藹可親,其實也會給人莫大的壓力。


    隨便說錯一句話,領導也許不在意,但是會有無數人蹦出來喊打喊殺。


    停屍房中央,整張木板做成的解剖台上擺著一具屍體。


    被大火燒過後,屍體有點焦。


    專業的說法是,高度碳化。


    視覺上來說,就是屍體外麵燒出一層黑色的脆殼。


    經常燒屍體的都知道,燒焦後的屍體還有烤肉的香氣,和烤全羊差不多。


    迴到熟悉的地方,老王總算有了少許底氣,說話也順暢了許多,“這個人從廢墟裏扒拉出來的時候,兩條胳膊的手肘以下都沒了。”


    常威忍受著鼻尖的烤肉香氣,湊近看了看。


    不是斷掉,是燒沒了。


    因為小臂細小,很容易被燒幹。


    其他位置也能看出一些斷裂的痕跡,那是搬動過程中造成的,燒的太酥脆,一碰就斷。


    “傷口在哪裏?”


    “頭部和前胸都有。”老王指了指位置,又道:“是銳器造成的,頭部是砍傷,胸口位置是刺傷。”


    常威又去看,好在他視力驚人,才能看出黑殼上的兩道裂紋。


    他轉身迴去瞅了眼老王。


    這人有真本事啊!


    “能確定死因嗎?”


    “......要開胸。”


    “您能開嗎?”


    “......能。”


    常威對這個老王更加有了興趣。


    他雖然年老,且有點唯唯諾諾,但是常威剛談及死因,他就說要開胸,顯然是明白常威的意思,且很有把握。


    開胸,就是要看肺部的狀態,看看到底是用刀殺死的,還是用火燒死的。


    仵作,沒有學習過現代醫學,都是跟著師傅從搬屍體開始一步步練出來的。


    能做幾十年,那是真本事。


    把事情交待完,常威從停屍房裏出來,看到守在門前的張龍。


    “縣委的人說要請您吃夜宵,特意準備了烤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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