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團兒看常威發呆,給他泡了杯茶。


    茶味算不上精致,畢竟李老頭對茶的喜好一般,他更愛酒。


    常威抿著茶水,把思緒從迴憶裏拉出來。


    因為是來拜年,部長要處理的緊急公務也不算多,於是兩人便沒有急著離開,陪著他說了會閑話。


    感受著愈發康健的心髒,李老頭思忖片刻,小聲詢問道:“小常威,你這個藥是主治心髒的吧?”


    常威有些心虛,輕輕的點了下頭,“對您的大腦也好的。”


    李老頭一身毛病,最嚴重的其實是腦溢血,前年年底發病後住院,直到去年上半年才出院恢複工作。


    他把裝著藥丸的瓷瓶拿在手上,猶豫片刻,遲疑道:“如果有人得了心梗,吃這個藥有用嗎?”


    常威愣住。


    沉默片刻,他勸阻道:“老爺子,這藥就兩顆,您這斷不了根以後還得受罪,這藥很難配的,要是以後還有點啥事......”


    大過年的,他不想說喪氣話。


    李老頭笑道:“一輩子要走到頭了,多一天少一天,沒多大關係。”


    他說這話的時候,麵色淡然,帶著生死看淡的從容。


    從椅子上起身,他走過來,摸了摸常威的腦瓜子,慈愛道:“孩子,我拿你的藥做個人情,行不行?”


    常威疑惑的看著他,不好再勸,隻能輕輕的點頭。


    李老頭就很開心的笑,走迴去拿起電話機撥通號碼,轉接後,朗聲道:“老領導,到我這裏來轉轉?”


    “讓你來就來,廢話真多。”


    “我告訴你,把你那存的好酒給我帶一箱過來,不然你一會還得迴去拿。”


    “把我孫子介紹給你認識。”


    “不是我家的那個小娃娃,這個你沒見過。”


    老頭掛上電話,看到常威迷茫的樣子,解釋道:“我的一個老領導,在特科的時候他是我的科長。”


    常威的心髒頓了一下,瞬間站起來。


    李老頭在特科時的老領導......王用。


    那位一會要來嗎?


    後世最津津樂道的是他在東征時曾經背著大隊長逃命。


    數年後被捕,大隊長親自勸降,他誓死不從,說:瘦吾身而肥天下。


    是啊!當李老頭詢問這藥能不能治療心髒病的時候,他就該想到那位傳奇。


    畢竟兩人相交莫逆,在那位病逝後,李老頭曾經怒摔酒杯,說他死後,這酒也沒了味道。


    過了半個小時,常威就見到了這位傳奇的......王用。


    老人同樣帶著一副眼鏡,李老頭見到他的那一刻就迎了上去,挽著胳膊談笑間都是親切。


    招了招手,把常威叫到近前,“這是常威。”


    王用上下打量著常威,滿意的點點頭,“是個好娃兒。”


    很顯然,他是知道常威的,開口就問道:“老班長現在身體還好吧?”


    常威立正敬禮後,笑著答道:“好著呢,昨天還喝了三兩酒。”


    “那比我過的好,我現在想要喝點酒都要藏著。”


    李老頭就笑道:“你帶的酒呢,趕緊讓人搬上來,我讓常威給你個好東西。”


    王用疑惑的看了常威一眼,又瞅瞅李老頭,見他像是很認真說正事的樣子,走出辦公室,讓警衛員去車上搬酒。


    迴到屋裏,又看了眼範團兒,笑道:“你是老範的閨女吧?”


    範團兒就上前敬禮。


    王用隨意的擺了擺手,“你爹拿出來的那兩張圖紙,是常威畫的吧?”


    他在國防科學技術委員會擔任副主任,要立項都得過他的手。


    範團兒就笑著點頭。


    王用臉上帶著八卦的意味,莫名其妙的來了句,“好,郎才女貌,迴頭我去找老範好好說說。”


    範團兒偷偷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少年,臉頰更加粉紅。


    李老頭不想摻和小年輕的事情,他拿出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顆藥來,“這是常威家珍藏的寶藥,專治心髒病,我剛吃了一顆,這顆便宜你了。”


    王用沒有伸手去接,蹙眉道:“既然有用,那你自己留著吃。”


    “一顆見效,全天下隻剩下三顆,我剛吃了顆,還留了顆保命,這顆是給你留著的,小娃兒和你不熟悉,怕你不敢吃,又怕嫌棄他這藥太苦,才送到我這裏來。”


    說完,李老頭朝著常威揚了揚眉毛,帶著調侃的意味道:“小常威,你猜的沒錯,他果然怕苦,不敢吃。”


    王用明知道李老頭用的激將法,卻偏偏受不得他的羞辱,伸手撚起藥丸丟進嘴裏,“我倒是要嚐嚐,這藥到底有多苦。”


    話沒說完,他就苦的整張臉擰巴起來,不管不顧的拿起李老頭的茶水順下去,看到警衛員抱著酒箱子進來,連忙喊道:“快點開一瓶,讓我漱口。”


    範團兒趕緊倒了溫水遞過去。


    李老頭就在旁邊拍手大笑。


    常威看著他們兩個年近六旬的老人打鬧,眼中都是羨慕和感動。


    到了他們這個級別,不是什麽藥都會隨便吃的。


    再高一點級別,不是特供的食物,廚子都不能隨便做。


    這也算是特權吧,但是他們的安康原本就關係著國計民生。


    他拿出來,李老頭就敢吃。


    因為是李老頭拿出來的,老王也敢吃。


    這是信任,以生死相托。


    過了好一會,王用才從苦澀的口感裏恢複過來,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他緩步走過來用力的拍拍常威的肩膀,“立竿見影,是好藥。”


    常威笑著指了指李老頭,“這可是部長給您留的。”


    李老頭連忙道:“我這是借花獻佛。”


    王用沒有多說什麽,不論是常威還是老李,這份人情他記在了心裏。


    “過了年,你要去江南,小常威也要去西南,要是他那邊有困難,找到你,可不許不管啊。”


    王用沒有推脫,看著常威道:“那邊局勢變化的快,有困難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我幫你找人。”


    不同於李老頭,他一直在部隊裏,建國後還在西南當過副司令,參加過西昌戰役,真要是遇到困難,一個電話,那是真的能擺平很多事情。


    這會,常威才理解李老頭的一番深意。


    這藥丸明明可以單獨去送,偏偏喊到辦公室裏,當麵送出去,就是為了讓王用記常威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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