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常威從床鋪上爬起來,洗漱之後下樓活動。


    前世帶來的壞毛病不少,比如擇床。


    招待所的床鋪很舒服,但他就是睡不習慣,昨晚翻來覆去個把小時才睡著,今天又早早醒來。


    天生宅男命。


    簡單活動了下手腳,繞著招待所前院跑了幾圈,轉身迴來就見範團兒站在大堂門口。


    因為今天要陪著常威去葉國善家做客,她早上起來洗了頭。


    女人赴約前洗頭,這算不算是最大的尊重?


    長發帶著濕潤墜在肩上,更添加一絲嫵媚,她聲音柔柔的,“很少看你打拳啊,不是說拳不離手嗎?”


    常威招唿著她進去,隨意道:“沒必要,跑兩圈,蹦一蹦,把手腳活動開就行。”


    “你學的是什麽功夫?”


    “很雜,張爺爺什麽都教,不過我最擅長的是黑龍十八手。”


    “黑龍......睚眥是黑色的嗎?”


    常威頓住,停下腳步麵色不善睥睨著。


    範團兒眼眸中閃過俏皮狡黠的光,捂著嘴笑。


    常威眼白上翻,不理她上樓。


    美女笑語嫣然跟在身後,“我們幾點去葉國善家拜訪?”


    “上午就去,吃過早飯後你和薑紅霞去買點禮品。”


    範團兒看看身後,小聲道:“萬一葉祖出門了呢?”


    常威不屑道:“你見過那個紈絝子弟早起?”


    範團兒想了下,她身邊的子弟都比較爭氣,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參照物。


    吃早飯時,姬曉望手裏拿著一本書翻看。


    張龍搶過去,“你怎麽不看西遊記了?”


    “看不下去,被你說了後,我現在看猴子手裏的棒子都覺得邪惡。”姬曉望無奈的撇了下嘴。


    所以這次他拿的是一本最幹淨的書——《說文解字》。


    張龍毫不愧疚的嘿嘿笑著,把書翻了翻,最後定在一頁,把一個字先遮住左邊,再遮住右邊,然後遮住上邊,下邊,玩的不亦樂乎。


    常威湊近一看,這是一個從商朝後期就定型的文字——田。


    他迴想著張龍的動作,喟歎道:“你小時候在天橋學到的東西可真夠雜的。”


    早餐是招待所特意為龍組準備的,品種繁多,不同於京城早上吃的鹵煮火燒,兗北這邊早上油煎食品比較多。


    水煎包,菜煎餅,油旋......


    還特意準備了牛奶。


    姬曉望沒喝過這東西,抿了一口,讚道:“兗北市局的副業搞的不錯啊,應該養了不少母奶牛,挺好喝的。”


    薑紅霞也端著玻璃杯喝了一大口,不解道:“你是怎麽嚐出來這是母奶牛的奶?”


    姬曉望張了張嘴,把話咽下去,低下頭繼續吃包子。


    薑紅霞不依不饒,筷子都要點到他臉上:“你說清楚啊,為什麽你知道這是母奶牛產的,不應該是概率問題嗎?也許是公奶牛的呢?”


    範團兒瞅見桌上六個男人,趕緊岔開話題,“紅霞快點吃吧,一會還要去買東西。”


    薑紅霞心有不甘的瞪了眼姬曉望,把手裏煎餅咬的嘎吱作響。


    常威拿出二十塊錢遞過去,“我也不知道買什麽,你們看著辦。”


    薑紅霞又退迴去十塊,“你現在花錢大手大腳的,哪裏要這麽多錢,十塊錢可以買不少東西呢。”


    常威羨慕道:“我一直說雞毛有福氣,你果然是勤儉持家的好菇涼。”


    薑紅霞不屑的撇了下嘴,“我可從來沒覺得這是個好詞,勤儉這個美德都是源自窮,我情願別人在背後罵我敗家娘們。”


    幾個男人在飯桌上低頭不敢吭聲,並默默為鄔繼茂哀悼三秒。


    禮物是薑紅霞和範團兒一起去買的。


    糕點和水果。


    看著很有分量,滿滿兩網兜。


    葉國善家在市局不遠處一片住宅區裏。


    院落有明顯的日式風格,精致狹小,但獨門獨戶。


    “以前這裏是小鬼子的憲兵司令部,勝利後民國鎮撫接收改造,解放後市委就分給了我們。”


    葉國善邀請著常威和範團兒往屋裏走。


    室內布局已經是全中式。


    常威悠閑的跟在他身後,隨口道:“小了點,葉局家裏幾口人?”


    “就三口人,我們夫妻和一個兒子,倒是夠住。”


    “獨子?”


    “嗯,老伴生兒子的時候落下過病根。”


    常威便不再多問。


    三個人進了屋,中年婦人連忙迎接出來。


    這是葉國善的妻子,一個年近五旬的女人。


    屋裏還有個打著哈欠的年輕人,應該是剛剛被叫起來,眼泡浮腫,站姿搖擺,毫無精氣神。


    但是當他看見範團兒之後,瞬間來了精神,幾步湊到近前,“這位姐姐好漂亮啊。”


    葉國善臉色大變,一巴掌唿過去,“說的什麽混賬話,還沒睡醒吧,趕緊滾去洗臉。”


    這個漂亮女人是調查部的啊!


    你想死嗎?


    葉祖剛要頂撞,被他老媽死死拉走。


    常威和範團兒渾不在意的笑著,眸底的寒意一閃而過。


    “我家不成器的兒子。”葉國善擺擺手,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常威收迴目光,“您家公子哪一年的?”


    “42年6月的。”


    “哦,公曆是吧?比我大3個月。”


    葉國善愣了下,低頭找茶葉沒接話。


    隻有範團兒在心裏冷笑。


    年齡的事情,昨天開會時李來福已經提過一次,當時市局的人也沒敢接話。


    做下屬的為什麽要提自家領導年紀。


    就是告訴你們,別特麽拿年齡說事,我們家這個也是初中畢業生,今年也才十六歲。


    他抓過的特務有一個連,抓過的罪犯超過一個營。


    常威優哉遊哉的坐在椅子上,抱著茶杯暖手,餘光掃過重新迴來的葉祖。


    且怒且悲且狂哉


    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過是


    心有魔債


    叫一聲阿祖


    迴頭無岸


    他已經在心裏給葉祖定了罪。


    大概是被老媽教育過,葉祖已經知道這兩人居然是部委特派員,乖乖陪坐在旁不敢放肆。


    在家裏,幾個人都守著紀律沒談案情,隻聊聊兗北風俗。


    說著話,午飯準備就緒,婦人過來請大家入座。


    大概熟悉了些,葉祖上了桌,忍不住有些原形畢露。


    吃飯的時候吧唧嘴,


    坐在板凳上老抖腿。


    目光還不時若有若無掃過範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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