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城下了一場小雨。


    晨曦微露,雨絲閃爍微光,為這寧靜的清晨平添一抹淡雅恬淡的氣息。


    常威在倒座房裏醒來,感受著空氣中的清冷,蜷縮在被窩裏唉聲歎氣。


    這麽好的天氣,就應該睡個迴籠覺。


    他有兩隻腳,一隻不肯起床,另一隻覺得兄弟說的對。


    可惜,今天星期一。


    乞丐上班都得看天氣,他上班卻得風雨無阻。


    作為一名正科級幹部,年紀輕輕就過著月入過萬


    還差九千八百五的日子,


    睡懶覺是不可能的事情。


    掙紮著起床,洗漱,去後罩院裏吃早飯。


    常瓏的情緒也不高,一直嘟著嘴。


    常威好奇道:“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事,說出來讓大哥高興高興。”


    常瓏翻了個白眼,瞄了眼還在廚房裏忙碌的楊敏,小聲道:“今天要期中考試。”


    常威頓時被治愈,開心道:“太好了,你準備六十分萬歲?”


    常瓏哼哼兩聲,“閻老摳總是針對我,這次考試我要是不給他露一手,他還真以為自己教的多好呢。”


    這麽強大的理由,常威大為歎服。


    行吧,你高興就好。


    對於她的學習成績,常威沒有任何要求,隻要她不做文盲就行。


    今年是58年,混完九年,成績再好也沒書可讀。


    到時候兩條路,要麽去投奔二叔參軍,要麽找關係下放到長勝村當知青。


    這個時期,書讀多了未必是好事。


    精神文明一旦超過物質文明,人就會矯情。


    過些年,矯情會害死人。


    所以,常瓏再調皮搗蛋,常威都慣著。


    隻有野孩子那些年才能活的好。


    龍組小院裏,常威打了個哈欠,沒迎來軍隊的人,倒是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柳燾。


    短短幾日沒見,他仿佛老了至少五歲。


    一身皺巴巴的便裝,胡子拉碴,頭發蓬鬆,加上頹喪的氣質,如果不是腦袋上頂著明晃晃的名字,常威差點不敢認。


    “我們能不能聊一聊?”


    常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有事直接說,反正我也幫不上忙。”


    嘴上說著,桌子下麵的手已經拿出槍,輕輕打開保險。


    柳燾沒在意常威的態度,很是謙卑的坐在對麵,懇求道:“常威,能不能放過我?”


    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常威反而有些愕然,“這個話似乎不該對我說吧?”


    柳燾的腰微微彎著,如同犯了錯的孩子,囁嚅道:“我就是犯了個小錯誤,你沒必要追著我不放的,我真的隻是犯了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常威差點以為柳燾也是穿越者。


    他哂笑道:“我既不是你小舅子,也不管生活作風,這個你和我說不著。”


    柳燾耷拉著的腦袋抬起,和常威對視的目光裏有哀求,有期待,有悔恨,“你能不能找部長說說,我主動斷絕和聶的關係,讓組織不要再追查我。”


    “部長能聽我的?”


    “你說了,部長一定會給你麵子的。”


    “可是,你的問題真的隻是和聶處的不正當關係嗎?”


    常威很少用全知之眼去看旁人的隱藏信息。


    隻要對方基本信息裏沒有過於驚駭的身份,他都是一掃而過,不會凝神去細看對方的犯罪記錄。


    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徹底幹淨的。


    他還曾經殺死過王文龍。


    把所有人當成嫌疑犯去看,時間久了,自己會生病的。


    除了犯罪,朋友之間也是如此。


    知道的越多,越難產生信任。


    比如你知道女朋友有過兩段同居史,即便你有過猜測,但一旦明確,你心裏膈應不。


    或者你知道男朋友曾經有過兩次票倉,你還能坦然相處嗎?


    但是他剛才看過柳燾。


    看守所的事情就是他指使的。


    不知道是為了掩蓋冤案,還是為了給常威製造麻煩。


    “隻要你願意幫忙,我可以把聶的問題都找出來,她身上至少有七八件案子是有問題的。”


    “這個事真不需要你幫忙,等她到了監獄裏都會交代的。”


    “你......你幫幫我,隻要你這次幫了我,我以後會十倍的迴報你。”


    “怎麽迴報?讓我升官,還是讓我發財?”


    “一年,隻要你幫我,一年內我把你提拔到處級,再給你一千塊錢,怎麽樣?”


    “處級啊......那死掉的李成歸怎麽辦?牛燕兵又怎麽辦?”


    柳燾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這兩人是誰。


    一個被擊斃然後栽上縱火罪的盜竊犯,一個自首被殺死在拘留所的頂罪者。


    “他們本來就是罪犯,死了就死了,沒人會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常威沒了繼續聊下去的欲望。


    本來就不可能答應柳燾任何事。


    原以為對方來懺悔,結果對方來行賄。


    這是一個癡迷仕途的人,本質上和聶處是同類。


    常威沒有對柳燾談什麽知法守法,守身如玉的大道理。


    三觀相同的人,才會理解你萬裏河山。


    三觀不同的人,隻會覺得你沒事找事。


    他對外麵喊了一聲,“來福,雞毛,進來。”


    柳燾來時,龍組的人避嫌都去了院子裏,聽見常威喊,兩人連忙跑進來。


    常威站起來,麵色嚴肅,義正言辭道:“柳燾副局長,你被逮捕了。”


    柳燾呆住,他沒想到常威居然敢在這裏抓他。


    看到傻不拉幾真的敢拿出手銬的李來福和鄔繼茂,他猛的站起來,還未有任何動作,一把槍頂住他胸口。


    常威麵色平靜,情緒毫無波瀾,“你要是敢反抗,我現在就打死你。”


    “柳燾急了,站起來揮舞著手臂向後退,“你......你不能抓我,我是偵查局的副局長。”


    常威淡然一笑,輕蔑道:“副廳......我也不是沒抓過。”


    鄔繼茂和李來福上前擰住他兩隻胳膊,稍稍用力,就壓的他直不起腰。


    既然來了,常威就不可能放他走。


    喪家之犬,可不隻會狺狺狂吠。


    狗急了會跳牆的。


    傷害不了常威,他難道不會傷害常威的家人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看著兩人把柳燾押去派出所的羈押室,常威拿起電話直接打到部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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