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黎明,第一縷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落在枯黃的落葉上,輕風拂過,帶來滿城清潔工人的憂傷。


    常威把車開進東城分局大院,倒車停好。


    感受著清晨的涼意,他哼著小曲朝著辦公樓走。


    “人生短短急個球啊。”


    “捕罪不罷休。”


    剛哼了兩句,正好遇到鄔繼茂下樓。


    “常威,你剛才唱的是什麽歌?幾個球?”


    “七個。”


    常威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瑪德,誰家好人一大早盡給人添堵?


    鄔繼茂不知道哪裏又錯了,摳了摳腦袋愣在原地。


    “你準備幹嘛去?”


    “哦,薑紅霞抓捕的時候手上割了條口子,我去醫務室給她拿點紅藥水。”


    “嚴重嗎?”


    “小事,她一直沒說。”


    “那你趕緊給自己也割一條啊!”


    “啊?為什麽?”


    “這樣你們就是兩口子了。”


    說完,留下一臉懵的鄔繼茂,他溜溜達達上樓。


    四個涉及假票證的罪犯已經帶了迴來,派出所地方太小,隻能安排來分局審訊。


    想我堂堂龍組,居然連個像樣的辦公場所都沒有。


    這像話嗎?


    迴頭就去找陳叔,無論如何要在鼓樓給我騰出來個小院子,還要掛上龍組的招牌。


    四名罪犯押進審訊室,門外,刑偵大隊嚴陣以待。


    水桶、掃把、拖把......


    第一輪初審常威沒有參加。


    可是這幫家夥不知珍惜,一個個裝傻充愣,隻承認自己倒賣票證,至於假票,他們矢口否認。


    熬了個大夜,又被鄔繼茂破壞了心情,常威懶的熬阿膠,一間一間的走進去,然後出來趴在走廊欄杆上聽屋裏高亢的黃河大合唱。


    負責審訊的刑警戴著口罩走到門口,輕輕搖了搖頭。


    何必呢!


    院子裏蹲滿了被抓迴來的攤主,正在接受甄別。


    聽見二樓鬼哭狼嚎的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漸漸目光堅定。


    等會問什麽我都招。


    誰都別想攔我。


    一刻鍾後,歌聲慢慢開始抒情。


    半小時後,屋裏隻剩下靡靡之音。


    “常威,他們肯招了。”


    “行。”


    常威捏著鼻子進去,挨個解開穴位。


    第二輪審訊開始。


    拿到口供,整個龍組都是一腦袋黑線。


    除了常威,在護城河邊他就知道了大概,隻可惜全知之眼對於犯罪過程描述太過簡單,他依然需要更詳實的口供來分析案情。


    除了梁三身上的票證被護城河水侵染外,剩下三人身上的票證經過比對,可以確實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但是這四個人交代出來的上線居然是兩個人,一個男,一個女,都是三十多歲中年人。


    但是他們用的是同一個稱謂:老莫。


    就是莫斯科餐廳那個老莫。


    因為他們每次見麵就在莫斯科餐廳裏。


    所以,這幾個貨其實是二級代理商。


    甚至可能是三級。


    “常威,怎麽辦?”


    “去老莫。”


    “啊?十一點才開門呢?”


    “先去等著,以京城大媽的水平,德勝門的事情一天之內能傳的到處都是,咱們得抓緊時間,早點去興許能碰上呢。”


    吉普車一路向西。


    西直門外,原本的蘇聯展覽館今年剛剛改名京城展覽館。


    關係在惡化......


    常威把車停好,在廣場上看一群孩子圍著噴泉池玩水。


    這個直徑四十五米,由十六個花瓣組成的大型噴水池四年前建成,據說當時的造價達到833元每平方米,還消耗了大量的黃金。


    在這個時代,可謂豪奢。


    即便如此,依然無法討得洋大人歡心。


    畢竟你願意認投當小弟,可人家想當你的爹。


    大概也是今年開始,我們逐步認清,在這個世界叢林裏,我們從來就是孤兒。


    一百多年前,世界格局已經逐步成型,列強傲慢的站在世界之巔,輪番來揍我們。


    一步落後,步步挨揍。


    國際上,從來沒有好壞,也沒有對錯。


    要麽你乖乖的當孫子,要麽你把他們當孫子揍,不然人家憑什麽讓你坐在餐桌旁,而不是把你丟到餐桌上?


    好在總有些人有血性,不願意當孫子。


    趕英超美......好多年來隻是個笑話。


    鄔繼茂蹲在樹蔭下,看著美輪美奐的展覽館,問著李來福:“以前外國人叫什麽?”


    李來福正在看筆記,他把本子一合,想了想道:“我們叫洋人來著吧。”


    “那外國人喝的酒呢?”


    “是不是叫洋酒?”


    “外國人的玩具呢?”


    常威一把捂住李來福的嘴,“走吧,莫斯科餐廳開門了。”


    “真進去吃?”


    “寇可往,我亦可往。”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居然讓四人熱血澎湃起來。


    沿著樓梯而上,餐廳又高又大。


    居中兩條十人對坐的長桌,然後是六人、四人、兩人,靠窗的位置還有沙發卡座。


    陶瓷鑲著花邊的餐具,晶瑩剔透的紅酒杯,明光照人的刀叉。


    幾人大概是第一次來,鄔繼茂和李來福走路都有點順拐。


    這裏原本就是接待外賓和歸國留學生的地方,也對外開放,但一般敢來的都是二代。


    人的一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


    剩下九十分靠父母。


    常威極為淡然的找了張六人桌坐下。


    菜單是中俄雙語。


    一塊二的套餐:魚肉湯、小肉餅帶配菜、煮鮮水果、麵包。


    一塊五的套餐:拌素菜(半份)、牛肉紅菜湯、紅燜牛肉、點心、茶水、麵包。


    二塊錢的套餐:火腿帶配菜、牛肉鮮白菜湯、炸豬肉片、煮鮮水果、紅茶、麵包。


    就這二塊錢的套餐,再過六十年,還是這個地方,能賣出去二百。


    也可以點菜,那價格就貴的離譜。


    玻璃廠想插花的放映員不就是來這裏吃了一頓後,才痛定思痛決定盜走十二萬的白金坩堝。


    王卓也是參加過兩次涉外接待後,腦門一熱,決定鋌而走險。


    常威都懶得細看,掏出一張大黑十,“就這兩塊的。”


    這裏的服務員要比國營飯店好的多,麵帶微笑道:“您說的是每人一份嗎?”


    常威都驚呆了,瞪著眼睛道:“當然每人一份,幹嘛?讓隔壁老外看見還以為我吃不起呢。”


    服務員都被如此狂妄的話給嚇的不會寫菜單。


    鄔繼茂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看了看,湊在桌前小聲道:“常威,這玩意能帶迴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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