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常威穿越過來就發現,家裏的老娘和姐姐隻能做簡單的家常菜,廚藝也僅限於燉炒炸燒,大菜是一樣不會。


    也是,一年就見著幾次葷腥,既沒機會練手,又沒有小視頻教學,廚藝從哪裏來?


    不然炊事員為什麽這麽吃香。


    後世隨便一戶人家能拿出十餘種各色調味料和香料,常威家裏隻有鹽,醬油,醋,連料酒都沒有。


    所以豬頭這種東西在常家是弄不出來的。


    老王頭把豬頭裏裏外外拾掇了一遍,分解成十多塊,丟進香味四溢的鹵水裏。


    老頭的香料比國營飯店都多。


    常威跟著打下手,老頭六十多了,剁骨頭的事情可不能讓他幹,這年月的老人和後世的老人還是很有區別的,老王頭年輕時受過太多的苦,身體狀態並不好。


    “明天有人找你談話?”


    “昂,您也聽說了?”


    “別怕,要是他們敢欺負你,爺爺幫你出氣。”


    “嘿嘿,那可說好啦,我要受了欺負就來找您告狀。”


    常威可一點沒覺得他吹牛,這個從秋收就帶著兒子參軍的老頭曾經背著一口鍋走完長征,吃過他飯的士兵現在很多人肩膀上掛著金星。


    老頭無官無職,可分局局長在他麵前都不敢拿大。


    熬了一個半小時,常威留下一個豬耳朵和兩斤豬頭肉,剩下的老王頭說什麽都不肯要,他也不再勉強,連肉帶鍋把剩下的一起帶走。


    出了派出所大門,常威把豬嘴和剩下的一個豬耳分裝在竹簍中的兩個飯盒裏,鹵水鍋收進空間。


    天氣熱的很,常威背心褲衩,趿拉著布鞋,慢悠悠貼著牆根往家裏走。


    已經大半個月沒下雨,地麵幹燥,灰撲撲的,光著膀子的漢子躲在樹蔭下和大爺下棋,同樣赤膊的大爺慢條斯理的搖著扇子,一點不在乎漢子的催促。


    頑童在樹下疊羅漢要爬上去抓知了,提著擀麵杖出來的大媽闖過來,頑童們一哄而散,在胡同裏撒丫子跑。


    穿著布拉吉的少女羞答答的跟在男子身後落後半個身子小步走著,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剛看完的電影,布爾什維克的愛情故事讓兩人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常威迴到家的時候又是一身汗水。


    “豬頭肉?”


    “嗯,找王爺爺幫忙弄的。”


    常威沒說這個弄具體什麽意思,果然楊敏就沒再問。


    她以為是老王頭幫忙買到的豬頭,以老王頭的身份隻要開口,多的是人會給他送豬頭。


    “拱嘴留著明天中午給金大爺他們吧,豬耳朵切絲炒個辣椒吧,中午還有剩下的菜,晚上湊合著吃。”


    “這還湊合?你也不怕被雷劈。”


    楊敏瞪著眼把兩個飯盒拿走,打開蓋子看了眼油汪汪的豬拱嘴頗有些不舍,但是也沒和兒子爭辯。


    修房子的手藝人是不能得罪的,老輩兒傳說這些人有些很邪門的技藝,若是在房梁上做手腳能鬧到家宅不寧,下毒手的話能家破人亡。


    常威也不是單純發善心,對這種事他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常瓏牽著小丫頭在外院看人砌磚,迴來見到常威上前一把摟住問道:“哥,晚上吃什麽?”


    “順風。”


    “順風是什麽?”


    常威在常瓏的耳朵上一扒拉,笑道:“就是這個。”


    常瓏沒懂,嘟著嘴跑去櫥櫃裏翻,被楊敏一巴掌打開,“慣的你,誰許你翻櫥櫃的?”


    挨了一巴掌也不能哭,常瓏可不敢在老娘麵前放肆,抽了抽鼻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兩圈出門去找常天。


    兩人在門口好一會嘀咕,常天就隻是搖頭,常瓏無奈狠狠的踩了他一腳,氣鼓鼓的對著空氣打王八拳。


    常威洗了把臉,進了北屋從五鬥櫃裏找出來一件嶄新的青灰色的褂子,這是常妲剛做好的,常天心心念念的布鞋又被滯後。


    想了想他把褂子放了迴去,翻出床頭那件打了兩個小補丁的上衣,聞了聞味,抓在手裏出門準備打水清洗。


    “放著,我明早給你一起洗。”


    “姐,我明早要穿。”


    “新褂子還沒上過身呢,你明天穿那件新的吧。”


    “明天有事,新衣服可舍不得穿。”


    “那你不早拿出來,放著我來吧,一會就搓出來,天不亮就幹了。”


    常威也沒堅持,偶爾做做飯還行,洗碗洗衣服他是真不喜歡,後世這些都是機器。


    他原本準備明天穿的筆挺清爽,剛才想了想還是幹淨樸素最好。


    帶兩個不顯眼的補丁,既不張揚也不露怯,比較合適他十六歲少年的身份和這個特殊的時代背景。


    這一夜他睡的很不踏實。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比如睡了一覺後穿越,比如莫名其妙的說了些慷慨激昂的話,比如突然被人約談。


    常威走進張有德的辦公室,裏麵兩位麵色嚴肅的中年人看過來時他有種被機器掃描過的感覺,“你是常威?”


    “是。”


    “我是市局政治處的呂勝利,坐吧,別緊張。”


    “首長好!”


    張有德站起來對常威給了個安慰的眼色,開口道:“你們談,我去安排下工作。”


    從辦公室出來,張有德杵在指導員辦公室門口,郭剛從裏麵走出來道:“沒什麽可擔心的,常威雖然皮一點,但他心裏很有數。”


    “我不擔心。”


    嘴上這麽說著,其實心裏還是憂心忡忡。


    來人是個處長,而且代表的是部裏,不直接從部裏派人來談話是怕拔苗助長,即便如此常威今天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記錄下來。


    中院裏各間辦公室的門都開著,不時有人晃到門前看向所長辦公室,進進出出也都輕手輕腳。


    大概過了一刻鍾,一道公鴨嗓子配合著鏗鏘有力的歌聲從辦公室裏傳出來。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風霜雪雨博激流”


    “曆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誌不言愁”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危難之處顯身手”


    “... ...”


    少年的嗓音正在變聲,少了些許厚重,但堅定有力帶著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突兀傳來的歌聲讓民警們懵懂迷糊,聽著聽著慢慢沉浸在歌聲裏,不知不覺眼眶發熱。


    唱的真好啊!


    少年壯誌不言愁!


    當年他們在危難之時拿起槍,也不過是少年而已。


    辦公室裏,呂勝利詢問常威了常威一些基本信息,讓他談談對公安工作的看法時,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之前想好的詞怎麽都覺得有點虛,於是腦袋一抽筋就唱了這首歌。


    對不起了,詞曲作者。


    反正今天的談話也是抄來的。


    呂勝利迷茫的臉色漸漸浮出一絲笑意。


    這小子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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