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橫,她將下午華二姑娘所遭遇的事抖落了個一五一十。


    她越往下說,無水的麵色便越差勁, 待她說完,他的一整張臉已是白得徹徹底底。


    小後生斜斜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自家主子, 沒敢吭聲。


    一麵是華二姑娘,一麵是整個蕭府, 無水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輕易去猜測主子的心意。


    卻見蕭歟僅是輕輕攏了攏眉,眼皮微垂之際, 眉目之間的蹙意登即便化了開,如霧一般,一吹即散。


    讓人瞧不真,看不切。


    知意言罷,便小心翼翼地抬頭等著自家主子的反應。蕭歟頷首,卻突然望向一旁的綠豆羹。


    她順目望去,水早已沸得翻騰,小姑娘輕呀一聲,忙不迭地伸手去將湯羹從灶台上取出來。


    一雙手方伸出了一半兒,就已被人輕輕推至一旁。無水皺著眉,「小心燙著。」


    當他將那碗綠豆湯羹從其中取出時,身後那人已緩步離去,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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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蕭歟迴到房中時,華枝正依舊坐在先前的桌案旁,手中捧著那本記載了西域奇珍花草的書籍。


    見著他來,她將書卷輕輕往桌子上攤了攤,似是要起身相迎。


    蕭歟聲音淡淡,「你看,本王不打擾你。」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重新將書卷捧迴。餘光見蕭歟往桌案一側緩緩一坐,知意已推門而入,恭敬地捧著兩碗正冒著熱氣的湯羹前來。


    「放下罷。」


    小丫頭緊張兮兮地瞧了一眼蕭歟,又瞧了一眼正捧著書卷出神的華枝,得到蕭歟的首肯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


    屋內又恢復了沉寂,隻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男子極為細微的吹氣聲。


    蕭歟一手執著小勺,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熱騰騰的湯羹,放於唇下,輕輕吹出一口氣來。


    眸色也掩於升騰的霧氣之中。


    放眼而去,女子於桌前坐得端正,兩眼微垂著,正是目不轉睛。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去打攪眼前此番光景。


    蕭歟按下了滿腹心思,一勺又一勺地將那碗微熱的綠豆湯喝完。湯終於見了底,露出碗底的瓷白色,他這才將小碗輕輕放於桌案上,如環佩作響,清脆一聲。


    華枝抬眸。


    「可是有什麽發現?」蕭歟問。


    她將書卷放下,眼中帶了些失望的神色,「民女方才翻看了一遍,未找到有關玉芙蓉的記載。」


    「沒有記載?」他有些驚訝,不過片刻,又道,「也罷,先人所載,許是有些紕漏。」


    「先將這碗綠豆湯喝了,一會兒本王再帶你去下麵搜尋搜尋。」


    蕭歟將桌上另一碗湯羹推到了她麵前。


    華枝擺了擺頭。


    她念著華府,念著府中的阿琅,哪裏還有半分食慾?


    「祛暑。」


    瞧著她眉目之間淡淡的憂色,男子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他的語氣中頗有幾分命令的意味,她不好再拒絕,隻得將那碗湯羹捧了去,用小勺子輕輕攪了攪。


    蕭歟突然如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裏變出幾塊方糖來。


    「喏。」他遞給華枝,後者稍怔,卻是兩手將方糖接了去,男子的眉眼這才柔和了些許。


    「喜歡吃甜食?」


    有哪個姑娘家不喜歡吃甜食?華枝腹誹。


    蕭歟仿若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淡淡勾了勾唇,身形亦向後仰了仰,整個人靠在椅背之上。


    頗具愜意。


    華枝就這麽被他瞧著喝粥,倒覺得有幾分不自然起來。


    飲罷,她將小碗往前稍稍推了推,取出絲帕,拭了拭唇角。


    蕭歟站起了身形,「來。」


    他伸出一隻手,少女下意識地將手也遞了過去,一道溫熱的觸感傳來,讓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不等她反應,對方已帶他來到密室前。如昨日一般,男子一手抓著她,一手又往上抬了抬,將她的眼睛輕輕捂上。


    華枝不自然地將手抽了抽,卻因力道太小而無疾而終,隻能順著他的勢,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一片熟悉的黑暗撲麵而來,讓她不由得緊張地捏了捏身側男子的衣袖。蕭歟稍稍低頭,瞧著女子的一雙柔荑,抿了抿唇。


    突然,他心思一動,想起了方才知意同他說起的下午的事情來。


    她一人於客堂之前,與王府眾人對峙。


    蕭歟明白,奶奶是不希望他將華枝留在祁王府,明哲保身之理,他不是不懂。


    隻是......


    通道終於到了盡頭,他將手放下,點燃了一旁的壁燈。男子於昏黑之際垂下眼,瞧向身前的少女。


    她雙睫輕顫,也朝他望來。


    「王爺。」


    她的眼神如鹿一樣,柔而怯怯,還帶著幾分潮軟之意,讓他一下子將語氣緩和下來。


    「今日,你可是去客堂見過奶奶了?」


    「是。」她見過蕭老夫人了。


    「那她們......」


    似是預料到了些什麽,華枝突然截去了眼前之人的話,忙不迭地接道:「民女也見過三位夫人了,她們都很和善,很熱情。」


    和善而熱情?


    蕭歟稍稍皺眉。


    說詹夫人和善是不假,可秦氏與喬氏二人的性子,蕭歟亦是十分清楚的。如今華府遭了事兒,眾人唯恐避之不及,怎還會對她好言好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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