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遲疑,不如進去避一避……


    容不得他多想,已經有雨點下來了。


    輕輕一拽馬韁繩,白玉堂示意白雲帆——上山避雨。


    白雲帆往山上跑,邊跑,邊發出一些“咕嚕咕嚕”的聲音,跟鴿子似的。


    白玉堂就微微皺眉——白雲帆通常在不安的時候,才會發出這種聲音,看來,要提高警惕啊。


    309  05 躁動


    寬叔坐下,跟眾人訴說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寬叔幼年時期,是大漠裏頭的遊牧族,當時大漠之中遊牧的民族很多。他們人數不多,生活得自由自在,十分開心。然而有一天,禍從天降,從此生死蒼茫了。


    寬叔他們的部落遇到了一個戴著麵具的獨身男子的襲擊。


    那個男子不分青紅皂白,沒有任何理由,屠戮了整個村莊的人。寬叔當年年紀小,受了傷之後裝死,躲過一劫。


    他在血泊之中,親眼看到那個男子摘下麵具。原本以為應該是個麵目可憎的兇徒,可誰知道這個滿手鮮血十惡不赦的傢夥,竟然有一張靈氣十足的臉孔。


    寬叔看到他在亂屍之中,翻找了一陣,找到一個盒子後,便離開了,還放了一把火,燒毀了整個部落。


    寬叔從此之後成了流浪兒,最後跑到了大宋境內。


    那時候,邊境還不穩,邊關的將領也大多是庸才,怕死的宋軍會綁架一些外族來幫著自己賣命。寬叔就這樣從幸福的童年中直接進入了痛苦的亡命歲月。人生最美好的年歲在戰場上奔波,偶爾逃入大漠,才有片刻的安寧,但每每午夜夢迴又會噩夢連連,那張靈氣又俊朗的麵孔對他來說是修羅夜叉一樣的記憶。


    直到趙普入住漠北,建造了黑風城並且善待每一個不挑起戰亂的人,不管是漢人、混血,還是外族。寬叔過上了好日子,趙普和龐大的趙家軍對於每一個曾經經歷過戰亂,流離失所沒有絲毫安全感的邊民來說,就是一堵最厚實可靠的城牆。眾人漸漸忘記傷害,寬叔也一樣……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知道展昭的出現。


    然而寬叔理智的分析了一下,知道展昭不可能是鬼也不可能是當年的那個人,或者說人有相似吧,那人如果活著不可能這麽年輕,更不可能是鼎鼎大名的南俠展昭。


    而且細看,展昭除了眉清目秀討人喜歡之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溫潤善良,不同於那個人,妖邪詭異。


    公孫聽完了寬叔的敘述,有些納悶,“他為什麽要圖存?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啊?”


    寬叔搖了搖頭,“當時兵荒馬亂的,他的確好像是在找什麽,但是我又聽不清楚他跟我們族長說了些什麽。”


    “那他搶走的黑匣子,裏邊有什麽,你知不知道?”展昭問。


    寬叔皺眉搖頭。


    “你別那麽快下結論。”公孫認真道,“你當時還小,小孩子受到驚嚇之後容易記憶混亂。”


    “對啊。”展昭也點頭,“如果真的是為了黑匣子裏邊的東西而殺了那麽多人,那盒子裏的東西一定非常重要,得到盒子之後,他沒理由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拿走的,你好好迴憶一下,他拿到匣子後,有沒有打開,取出某一樣東西的舉動?”


    “呃,這個麽……”寬叔為難地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說實在的,他的確有幾段記憶空白。一來當時真的太害怕了,可能沒看清楚,二來,他這些年都在試圖忘記那段可怕的迴憶,所以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起來。


    小四子伸手,輕輕給寬叔揉太陽穴,“你慢慢想哦,放鬆放鬆。”


    寬叔靜下心來慢慢想,眾人也都保持安靜,靜靜等待。


    沒多久,寬叔突然摸著下巴發起了呆來。


    “想起來了?”公孫問。


    “哦……沒有。”


    眾人泄氣。


    “不過我想起一件別的事情。”寬叔認真說,“我小時候,好像見過那個黑匣子,還有裏邊的東西。”


    “什麽東西?”眾人的好奇心再一次吊了起來。


    “是這樣的。”寬叔道,“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看到族長偷偷躲起來,對著月亮嘆氣。


    我當時還很小,大概才四五歲,就跑過去問他怎麽了。當時他手裏就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打開著的,他搖著頭跟我嘆氣,說什麽,“月是故鄉明啊,何時歸故土。”


    眾人麵麵相覷,敢情那族長思鄉呢?不過他不是遊牧族麽,遊牧族思鄉可算是少見。


    “你記不記得當時盒子裏是什麽?”公孫追問。


    “我大概掃了一眼,是一塊黑布。”


    ……


    眾人愣了愣,都看寬叔,“黑布?”


    “對!就是黑布!”寬叔點頭。


    “是不是黑布包著什麽東西?”展昭納悶,心說一塊黑布藏在盒子裏?估計是包了玉佩之類的值錢東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光顧著安慰他了。”寬叔無奈,“但是現在想想,那個人,從族長身上翻走的,就是這個黑色的盒子!”


    眾人沉默不語,都懷疑盒子裏有別的東西,隻是寬叔沒看見。


    “你族長的家鄉,是什麽地方?”趙普問了一句。


    寬叔搖頭,“那我真不知道,我們都是族長集合起來的,通常每個地方住兩三個月就換一個地方了。”


    “他還有沒有說別的,關於他家鄉的事情?”展昭問。


    “嗯,我當時記得自己安慰族長,問他想家為什麽不迴家呢?”寬叔說到此處,搖了搖頭,“族長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老淚縱橫,說什麽迴不去了,一切都迴不去了,他們是罪魁禍首,是咎由自取。”


    “他們?”展昭皺眉,“什麽他們?”


    “哦,我轉述罷了,族長的原話是‘我們’。”寬叔解釋了一下,“他說‘迴不去了,一切都迴不去了,咎由自取,我們才是罪魁禍首,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天地難容!”


    “天地難容?”展昭沉吟半晌,“那你還記不記得,族長看到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啊!”寬叔突然叫了一聲,嚇得小四子一蹦。


    “怎樣?”趙普追問。


    “族長好像認識那個人!”寬叔想起來了,情緒也有了些起伏波動,“我記得他看到那麵具人時,喊了一聲報應。”


    “報應……”展昭皺眉。


    “然後,他臨死的時候,麵具人把麵具拿下來了,族長看到他的臉,神情就……那樣的。”


    “哪樣?”眾人一起追問。


    “就是,很震驚!然後好像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沒說出話來,就死了。”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總覺得似乎牽扯了什麽恩怨情仇在裏麵。


    “說起來。”寬叔突然問展昭,“他會不會是你爹?”


    展昭搖頭,“不可能的,我爹還健在呢,年輕時候跟我也不是一模一樣,而且他不會武功。”


    “哦……”寬叔點頭,“那可能人有相似。”


    “可據說我跟我外婆很像,你確定那個人是個男人?”展昭又確認了一下。


    “當然是個男的了!”寬叔很肯定地點頭,“男女我當然分得清楚啦。”


    之後,寬叔再也想不起什麽來了。


    展昭嘆了口氣,於是問的結果倒是謎團更多了,玉堂在這兒就好了。


    公孫和趙普原本很擔心展昭,可一眼望過去,展昭似乎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倒是滿臉寫著——白玉堂怎麽還不來啊,好慢!


    小四子扁扁嘴,腦袋裏蹦出了一個詭異的畫麵,官道上,一隻白老鼠在狂奔,山崖上,一隻小貓蹲在石頭上張望,那個焦急呀。


    趕緊甩頭,小四子突然捂臉——牙痛了!


    之後,公孫忙著照顧突然牙痛了的小四子,趙普繼續去處理軍情大事,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展昭實在等不下去了,就見遠處烏雲壓頂似乎是要下大雨。


    他就滿院子找了兩把雨傘,溜溜達達地走出了元帥府,走在黑風城黑色石板鋪成的寬闊馬路上,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


    白玉堂騎著白雲帆上了黑風嶺,就進入破廟避雨。


    剛進廟門,已經是大雨傾盆。


    廟裏沒有人,隻有幾尊佛像。白玉堂見廟宇佛像不少,看得出這是一座關帝廟,這裏畢竟是邊關,這廟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保不齊是當年某些征戰沙場的戰士建造的,好讓武聖人保佑仗仗打贏。


    白玉堂站在廟裏發呆,聽著外邊大雨嘩啦啦往下傾,再拍了拍白雲帆的脖頸。此時,白雲帆已經安靜下來了,沒有了剛才的不安……白玉堂也有些納悶,怎麽迴事呢?


    正這時,外邊傳來了車馬之聲。


    白玉堂微微皺眉,往廟外一看,就見有大隊人馬還有馬車,浩浩蕩蕩地上山來了,看樣子,似乎也是避雨。


    白玉堂將白雲帆牽進廟內,找了個盡量不礙事行走又方便的地方站著,想著雨一停,立刻趕路去黑風城,不知展昭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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