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睜大了一對貓兒眼,靜靜聽著。


    “最奇怪的是,我醒了,我大哥卻沒醒。”白玉堂淡淡一笑,“大哥常年都很警醒,通常有什麽怪聲音他都是第一個聽到,這次他竟然沒醒,我就覺得奇怪。”


    “也許是和你在一起比較安心吧。”展昭問,“那你聽到什麽聲音?”


    “像是和尚念經,也像是風聲……”白玉堂一聳肩,“我於是打開窗戶看了看,發現窗外霧氣昭昭的,整個江麵都看不真切,於是我就出門了。


    展昭皺眉,怎麽自己一個人去,叫上二哥好有個照應麽!


    “剛到樓梯口,我迎麵就碰著了一個夥計。”白玉堂說,“他告訴我,樓下做法事呢,讓我不用管,還叮囑我,千萬別往樓下看,更別開窗戶!”


    展昭皺眉,“有些邪門啊。”


    “你想,他們不讓我看……”


    “你就偏偏更想看是吧?”展昭多了解白玉堂,沒等他說完就接了話,不過換做自己,估計也會這麽做。


    “我打開一點點窗戶,先往樓下看……貓兒,說起來我自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麽壯觀的場麵了。”白玉堂說著,比劃了一下,“霧氣稍微散開了一些,幾百裏的河兩岸,排滿了船,每條小船上都有兩個喇嘛或者和尚對麵而坐,四周圍一圈點燃的蠟燭。這些和尚喇嘛都在集體誦經,聲音雖然很低,不過氣氛很詭異,特別是轉經筒的聲音,像是靡靡之音,讓人有些不舒服。”


    展昭大致想像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覺得應該是挺驚人的,可是誦經念佛不是迴讓人感覺平靜的麽,為什麽倒反而讓白玉堂覺得不舒服,“這麽多人做法事,莫非是為了什麽人超度?”


    “我當時也覺得會不會是南蠻某個國王死了之類的……就在覺得奇怪的時候,我看到有一艘船,從江麵緩緩地駛過。”


    展昭沒聽出重點,“一艘船?”


    “就在迷霧中,一艘很大的黑色破船駛過……”白玉堂形容了一下,“漆黑的,帆都破了,船上空無一人,像是艘鬼船。”


    “就跟我們早前看到的一樣?”展昭更驚奇了。


    “嗯。”白玉堂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我二哥被我吵醒了,翻了個身起來問我看什麽。”


    展昭緊張。


    “我說沒什麽,好像一艘鬼船,樓下好些人超度。”白玉堂接著說,“我二哥出海的次數很多的,一聽有鬼船,趕緊跑過來望。不過邪門的事情就發生了……”


    展昭更緊張了幾分。


    “我二哥問為什麽那麽多喇嘛,還問——鬼船在哪兒?”白玉堂見展昭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點頭,“我看到那鬼船還在下邊緩緩駛過呢,但是我二哥隻看到了和尚喇嘛,沒見到船。”


    “為什麽?”展昭想不通。


    “於是我索性下樓,推開屋門往將上看,原來江麵上根本沒有起霧,也沒有大船,隻有誦經的喇嘛。”白玉堂笑得有幾分無奈。


    展昭皺眉,“你下樓用了多久?”


    白玉堂幹笑,“我又不瘸,當然直接下樓了。”


    “那就奇了怪了。”展昭想不通,“為什麽船不見了?”


    我二哥也跟下來了,他行船經驗很多,感覺這事情有些不對頭,就找來附近的夥計問。


    “酒樓的夥計告訴屋門,很久以前,有一艘南洋過來的大船,沉在了這條江裏,據說當時船上有好幾百人,都那麽死了沒有活口。”


    “這一點好奇怪。”展昭納悶,“跑船的不都應該水性很好麽?沉船了死一兩個倒黴的可以理解,沒理由都死光了沒留下活口啊。”


    “二哥也這麽問,不過我當時其實對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白玉堂也挺坦白,“我是去買木頭的,管他多少年前沉過船死過人呢,不過那夥計接著就說,最近上遊修築大壩,幹涸了一段水路,裏頭發現了沉船,撈起來老粗一根黃龍木,據說被當地一個鄉紳給弄走了,正高價出售。”


    “該不會,就是你要買的那根?”


    “正巧就是,而更巧的是,夥計告訴我們,那根木頭有古怪,鄉紳家裏的人都死光了。”白玉堂一聳肩,“這段時間所有靠近過那根黃龍木的人,也都死了。”


    展昭皺眉,“怎麽死的?“


    白玉堂一聳肩,“我也沒問,那夥計接下去那句話我比較感興趣。“


    “什麽話?“


    “夥計說他們死前都說看到這條河上有一艘黑色的破船駛過。”白玉堂說得也還算是輕描淡寫,“凡是看到這船的人,三天內都死了,還是睡夢中突然心跳停止就死了。”


    展昭的嘴不知不覺中已經張成了平日小四子最習慣的“0”形,盯著白玉堂不放,“三天……”


    白玉堂點頭,“於是我也沒太在意。”


    展昭有些氣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在意,那你要怎樣才在意啊?好歹加點提防啊!”


    白玉堂笑著搖頭,“若是你遇到這事,你會怎樣?”


    展昭仰著臉很冷靜地想了一下,最後泄氣,“我才不信。“


    “所以說,一開始我也不信。”白玉堂點頭,“不過我二哥很緊張,之後的兩天,他每晚都不睡,坐在我身邊按著我的手腕子休息,生怕我心髒突然不跳了。”


    展昭能聽出白玉堂一貫冷冽的語調,在提起他幾個兄長的時候,總是會帶出幾分柔和來,不過他那幾個哥哥,也的確是疼人。


    從第二天的晚上,我開始生病。


    “病?”展昭覺得有些蹊蹺,白玉堂雖說養尊處優吧,不過身體挺好的,而且不怕冷,通常傷風傷寒,自己中招了他還好好的呢,那身體是僅次於完全不會生病的趙普,怎麽上了南蠻,說病就病的,“你得什麽病?”


    “我做夢,醒不過來了。”白玉堂皺著眉頭,“那夢境很奇怪,很真實的感覺。我夢到自己進入一個黑暗的房間,似乎是一口枯井或者一個地下室,地麵有些濕,空氣裏邊有一股黴味。在黑暗的石室角落裏有一處有光亮,在哪裏,橫著一塊巨大的黃龍木。我走過去,發現樹杆周身包裹著一層蜘蛛絲一樣的黑色裂紋。就在我要離進了仔細看的時候,忽然,樹杆有一個地方被打開,就像是棺材蓋子被掀開了一樣,一直黑色的手伸出來,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要把我拉近木頭離去。”


    “你看清楚是誰的手了麽?”展昭驚訝。


    白玉堂搖了搖頭,“沒!第一次被我二哥搖醒了,因為二哥看到我睡著的時候皺眉還冒冷汗,以防萬一所以叫醒我。”


    “幸虧二哥夠機警!”展昭鬆了口氣。


    “但是第二天我做了同樣的夢,而且據二哥說,他搖了我半個時辰,我還是沒醒!”


    “那你怎麽迴事?”展昭納悶。


    “我還是做同樣的夢,這次我被扯進了黑暗裏,然後就感覺快速下墜,仿佛是掉進深坑了,一直掉一直掉,知道我很困很寬。”


    展昭緊張,這個時候,是千萬不能睡著的!


    “就在我困到雙眼都睜不開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把我搖醒了。”白玉堂淡淡一笑,“一個大和尚。”


    展昭雙眼睜得老大,“你二哥搖了你半天你都沒醒,他怎麽一晃你就醒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和尚站在身邊,手上拿著一把龍血草,一手在拍我的肩膀。”白玉堂皺著眉頭,“我二哥就在他身邊,據說是他叫不醒我,這時一個大和尚突然推門進來,說讓他來!於是我就被叫醒了。”


    “那他有沒有跟你將原因?”


    “大師隻跟我說,前陣子撈上來那塊黃龍木裏頭種下了怨毒和詛咒,原本沉在水底可以壓住怨氣,可是突然被撈上來,再加上周遭人的貪婪,才會搞得鬼船作祟,鬧得這沿岸一帶那麽不太平。”


    “可為何有的人中招有的人不中?”


    “我當時也這麽問。”白玉堂笑了笑,“大和尚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什麽?”


    “他說那些買木頭的人中招是因為離得太近,而我中招……”白玉堂想了想,“他說我是木頭要找的人。”


    展昭聽到這裏,眯著眼睛盯著白玉堂看了半晌,“我還當你隻是男女老幼所有活物一律通殺呢,敢情連木頭都好你這口。”


    白玉堂哭笑不得,“貓兒,男女老幼通殺的那個好似是你!”


    “那木頭後來見到你了沒?”展昭繼續往下問。


    “我當時沒聽明白什麽意思,二哥求和尚解救之法。老和尚就給了我幾個香囊還有一沒護身符咒帶在身上,說此地大兇,不過木頭的詛咒已經解除,讓我們可以放心。”白玉堂說到這裏,神情略暗淡,“之後老和尚就走了,我問他去何處,他說以後應該是見不到麵了,讓我多做好事,多積功德,就算是還了他的恩情了。另外,還要求我們將木材帶走,找個地方妥善保管。”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行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耳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耳雅並收藏詭行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