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到工棚裏在辦公室看見一個20多歲的小妹,她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在整理著什麽材料。


    我走到她的辦公桌跟前就問:“美女,你們這還要人不?”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推了推近視眼鏡,迴道:“我不是管這個,你要去找包工頭,但我聽說還差幾個批灰的和一個拉沙的。”


    我想著我也沒批灰那手藝幹點苦力活還行,我就說:“我有力氣,我可以拉沙搬磚的。”


    “你去隔壁那小賣部找李總就行。”


    “好嘞!”


    我照著這個小妹說的在小賣部裏果然找到了她說的李總。


    這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他此時正跟幾個工人在打牌。


    同時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著一個金色的貔貅手鏈,手指上還戴著幾個金戒指,看得出這是一個有點實力的包工頭。


    我跟他介紹了一下自己,他全程都沒有看我,而且在關注他手裏的牌。


    “批灰?想做點工還是包工?”


    他說的點工和包工我知道,老嚴跟我說過,這點工就是按天結算,包工就是按工程量結算,要做完工程才給結錢。


    我本來就打算做幾天,籌夠路費我就馬上迴廣西。


    我就問:“李總,有沒有拉沙的點工啊?”


    這中年男人隻說了一個有字,然後叫他身邊一個年輕小夥帶著領完安全帽,接著就領著我在工地上找到了一個老馬的男人。


    這男人起碼有50多歲,身材瘦小,不過人還挺客氣,見到我就遞了根煙給我。


    帶我來這小夥就跟老馬說:“老馬你要的人給你找來了,帶他熟悉熟悉。”


    老馬接過話茬,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對我說道:“小夥子,歡迎你來啊,我是這裏的沙石組組長,大家都叫我老馬,以後拉沙搬磚的活兒就歸我安排你了。”


    我連忙點頭,客氣地迴應:“老馬哥,麻煩您了,我是新來的,啥都不懂,還得靠您多指點。”


    老馬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用緊張:“放心,咱們工地上的人都很實在,隻要你肯吃苦,肯定能學到東西,來,我先帶你看看沙堆和工具,再給你講講工作流程。”


    說著,老馬領著我穿過一片忙碌的工地,來到了堆放沙石的地方。


    這裏堆滿了小山一樣的沙子,旁邊還擺放著幾輛手推車和一些鏟沙的工具。


    老馬一邊指著這些,一邊詳細地講解著每天的工作內容、安全注意事項以及上下班的時間。


    “咱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這些沙子拉到指定的地方,給砌牆的師傅們用,記得啊,推車的時候要穩,別灑了沙子,還有,一定要戴好安全帽,穿上反光背心,工地上安全第一。”老馬的話語中充滿了關懷和叮囑。


    我認真聽著,不時點頭,心裏暗自慶幸遇到了一個負責任的好師傅。


    老馬看我聽得認真,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剛開始可能會覺得累,但習慣了就好,咱們工地上的人,哪個不是從苦力活幹起來的?隻要肯努力,總會有出頭的一天。”


    我迴想著自己不也是這麽過來嗎?


    從哨子開始做,一直到自己可以組建團隊自己掏墓。


    當時我在工地一天的工資是200塊錢,就是拖著鬥車拉沙土。


    這是個純力氣活,我反正就當鍛煉身體了。


    這裏夥食一般,外麵的快餐應該是地溝油炒的,沒吃幾口就打了好幾個飽嗝。


    但最差的還是住宿,我跟老馬還有一對夫妻住在同一間工棚裏麵。


    我跟老馬睡一個床,半夜還能聽到隔壁床夫妻發出那種嗯嗯啊啊的怪聲。


    這老馬不抽煙,也不喝酒,這就等於我也沒有可以說心裏話的人。


    在這邊也沒有什麽浴室,就是打一桶自來水,然後用“熱得快”把水熱好,然後兌點涼水就洗。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跟著老馬早出晚歸,逐漸適應了工地上的生活。


    每天雖然辛苦,但想到馬上就可以迴廣西見到吳杉解,我感覺渾身都是勁。


    閑暇時,我也會和老馬聊聊天,聽他講述自己年輕時在工地上打拚的故事。


    這老馬年輕的時候是個武警,退伍後在一家國營單位上班,1998年改製,他下崗了。


    聽說他還有個兒子,跟我差不多大,被一個女人騙了後患上了抑鬱症,每天就躲在家裏門裏不出。


    他跟妻子每天出來打工,在城裏買了套房,說給兒子結婚用。


    裝修水電的時候,80平的房子做完水電就花了3萬塊。


    冰箱用的還是1.5平方的單股電線。


    我雖然不懂什麽水電知識,但我尋思著那水管跟電線有那麽貴嗎?


    我說:“老馬,你這是被騙了吧!”


    老馬隻是淡淡一笑,說:“哈哈哈,我知道我被騙了,從那水電師父不接我電話後我就知道了,我以為幹我們這種力氣活的人都是本分的老實人,沒想到那家夥見我們老倆口不懂,把我留給兒子的婚房弄得亂七八糟的。”


    老馬的話裏透著幾分無奈與辛酸,卻也藏著對生活的堅韌。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也想過找他理論,可一想到兒子那陰沉的臉,還有我們倆口子為了這個家拚死拚活的樣子,我就算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兒子的幸福不能等啊!所以我倆就更拚命地幹活,想著多攢點,將來給兒子請個好點的心理醫生,再給他置辦個像樣的婚禮。”


    我聽著老馬的話,心裏五味雜陳。


    在這個小小的工棚裏,每個人背後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而我,又何嚐不是呢?


    “老馬,你有沒有想過換個行業,或者學點什麽技術,至少不那麽累?”我忍不住問道。


    老馬搖了搖頭,眼神裏既有現實的妥協也有對未來的期許:“我這把年紀了,學啥都慢了,而且,幹我們這行的,雖然苦點累點,但好歹是靠力氣吃飯,踏實。”


    我也是後麵打飯才知道,老馬的妻子就在工地外麵賣盒飯。


    他妻子做的盒飯非常好吃,也幹淨,說那些菜都是用豬油炒的。


    這幾年我還聽那些所謂的專家說,豬油致癌,別的不說,我爺爺就是吃豬油長大的,活了100歲,60歲的時候還能讓我奶奶生下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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