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軍營內將糧食發酵了三日,酒倉周圍光是一靠近,就帶著刺鼻的酒味,別說是普通人,恐怕連嗜酒如命的人都聞著反胃。


    糧食發酵,加上高溫蒸餾,能將酒液提純到七十度左右,


    沈萬皺著眉頭在酒倉周圍閑逛,這個酒倉可是擔著全軍的身家性命啊!


    小旗官湊到沈萬身邊,疑道,“沈大哥,怎麽不先弄些糧食試試?弄成了再多弄,弄不成也不會有多少損失啊?”


    沈萬歎了口氣,“傷兵消耗的糧草不比這少,再加上糧草不多,若是先做一點試試,如果成功的話,來迴就得做兩次,咱沒有那麽多時間,沐將軍是要孤注一擲了。”


    小旗官聳聳鼻子,光是聞到這刺鼻的酒味,就直上頭,平時喝的酒都是低度純糧酒,哪見過這種酒啊,


    “沈大哥,這弄得是啥啊?根本沒法喝!”


    沈萬白了小旗官一眼,“喝個屁喝。”


    吱呀!


    糧倉的門打開,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沈萬也顧不得刺鼻的味道,大步走進酒倉,急道,


    “怎麽樣?”


    “成是成了,”兩個夥頭兵擦了把汗,應道,“隻是根本沒法喝,做這個有什麽用?咱的糧可是用了七成啊!”


    一聽到弄成了,沈萬長舒口氣,也不管別人,直奔沐英軍帳。


    “將軍!成了!成了!”


    沐英一拍大腿,“走!去傷兵營!”


    沈萬喚來十幾個士兵,將蒸餾高度酒連桶帶上,“跟著將軍走!”


    沐英喚道,“把軍醫也都帶上!”


    “是!”


    一大幫人來到軍營的最角落處,一股刺鼻的血臭味撲麵而來,沐英微微皺眉,傷兵營這地方他根本就沒來過幾次,


    這地方,光是來一次就受夠了。


    剛一靠近,慘叫聲、哀嚎聲、抽泣聲混雜在一起,這群人隻能在痛苦中等死,恐怕就算有陰曹地府,也不過如此了。


    軍醫剝開帳簾,一股強光打進傷兵營帳內,傷兵們愣了一下,沐英掃過去,發現哪還有一個人有一點人樣啊?!


    斷胳膊,斷腿的,斷手腕的,受刀傷,受剪傷,受砍傷的比比皆是。


    而且這群傷兵的臉上都瘦得脫了相,眼睛無神,宛若惡鬼。


    “將軍?是沐英將軍來看我們了!”


    “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嗬嗬,我這傷,就算仙家來了都沒用。”


    “我剛及冠,我還不想死啊!嗚嗚嗚!”


    沐英隨手一指,一個瘦弱的少年,隻見少年肩膀處有著觸目驚心的劈砍傷,傷口上麵零星的包紮根本止不住血,黑血已經把少年身上的衣服染成了深色。


    “拿他試試。”


    軍醫小聲道,“將軍,這個沒救了,傷口都爛了,要不換一個?”


    沐英喝道,“就這個!如果這個都弄不好,我就算白賭了!”


    “是,將軍。”


    軍醫心中暗道,


    反正他非得要看看,那就走個過場唄,這種傷是絕對救不迴來的。


    倒不是說傷口有多深多長,而是傷口的潰爛完全阻止不了,時間一長,這種潰爛會遍布全身。


    無力迴天啊!


    兩名軍醫湊過去,輕輕揭開麻布,隻見麻布上黏連著血肉和白色組織,拉長了一大段長絲,半昏迷的少年立馬疼得叫出聲,


    沐英不解道,“為什麽不縫上?”


    沈萬解釋道,“將軍,縫上隻會死的更快,除非這個傷口能停止潰爛,才可以縫。你想啊,如果傷口還爛著呢,你在這麽一縫,不都憋裏麵了嗎?”


    沐英斜了沈萬一眼,“你懂得是多哈。”


    沈萬連忙低頭,認慫道,“我也就是瞎說。”


    軍醫用銅剪刀剪開麻布與傷口間的長絲,“將軍,您看。”


    沐英湊過去,睡過死人堆的他見到這傷口,都不由一陣惡心,腦中直接閃出了一個想法。


    沒救了。


    沈萬倒吸了一口涼氣,試探道,“將軍,要不換一個吧,這傷口都生蟲了,嘖嘖,救不迴來了。”


    軍醫也是看向沐英,再等著沐英下令,沐英心一橫,


    娘的!現在隻能信任劉秀的法子!


    “按劉秀的法子做!把酒倒在傷口上!”


    軍醫對視一眼,他們雖然是下屬,可還是很有醫德的,將酒倒在傷口上?軍醫看向冒著熱氣的酒桶,說道,“將軍,這…要不別折騰他了?”


    “做。”


    “唉…”軍醫被士兵擠開,士兵用木瓢舀出一瓢酒,慢慢地朝著傷口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酒液剛一接觸傷口,這少年立馬就慘叫了起來,直接就把所有人看呆了,


    這他娘的是救人?這麽看著像是行刑呢?!


    士兵們也不敢繼續倒了,看向沐英,沐英眼睛死盯著傷口,“繼續倒!”


    嘶!


    傷口傳來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沈萬轉過身不忍直視,軍醫的眼睛卻越睜越大,


    “唉?奇了!別停!繼續倒!”軍醫一轉立場,湊過去死死盯著傷口。


    半死不活的病好已經疼得徹底清醒過來,尖叫道,“別治了!別治了!讓我死!快讓我死!求求你們了!”


    軍醫猛地一喊,“停!”士兵木瓢一收,隻見軍醫從隨身布包中取出一把小銀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腐肉剜了出來,手法之精妙,讓病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足足過了兩秒,病號發出極淒慘的慘叫。


    軍醫也是心一狠,“繼續倒!”


    唰!滋!


    高度酒在灼燒著傷口,那刺耳的聲音小了不少,傷口中生得蟲子直接就被燒死了,沐英也終於看清了,激動道,“肉是紅的!”


    沈萬聞聲轉身,雖然那傷口還是那麽嚇人,但黑肉已經變成了正常顏色,沈萬張大嘴巴,


    “這…這真好使?!”


    軍醫不答話,眼睛越來越亮,又是用刀挑翻了一些死肉,接連幾次後,傷口已經被徹底清理幹淨,軍醫將隨身帶的金創貼敷在了少年傷口上,


    一股清涼撫平了傷口的灼熱,少年的麵色明顯好了不少,軍醫激動道,“將軍!真有用!到時候再把傷口一縫,喝兩天清涼劑,這人就算活過來了!”


    沐英心中狂喜,但還是不敢懈怠,嚴肅道,“不夠!再多用幾個人試!”


    軍醫眼冒綠光的看向傷員,傷員們也不慘叫了,可憐兮兮地向後挪動,剛才這少年被折騰成啥樣,他們可是看得真真的。


    沐英命令道,“幫幫張軍醫。”


    士兵們如同餓虎撲了上去,


    “啊啊啊啊!!!”


    殺豬般的叫聲從大帳內接連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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