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大江上煙霧彌漫。


    水麵上人頭攢動,有人抱著木板垂死掙紮,有人咕嚕嚕地喝了好幾口江水,隨後沉了下去再也沒有上來。


    隨著吳軍戰船順流南下脫離了戰場,魏軍便開始打掃起戰場。


    大江不同於普通河水,由於江水湍急,船隻殘骸和士兵屍體大多會順江而下又或是沉入江底,以至於此役的戰損真不好馬上作出評估。


    不過從己方戰船的留存率看來,當是魏軍勝了。


    吳軍敗退,退迴赤壁,魏軍趁機搶占烏林渡口,雙方隔江對峙。


    這一幕,似曾相識,卻與四十年的赤壁大戰有所不同。


    此役,雖說魏軍水陸協同沒有配合得非常完美,但也基本達成了既定目標。


    按照計劃,負責沿大江南岸進軍的魏軍步騎有兩個任務。


    一是收割更多從大江上逃亡的殘兵,二是突破吳軍陸地防線直逼赤壁。


    然而吳將丁奉的水軍異常活躍,他在水上激戰一番後,又強行登陸幫助吳國步軍協防,一時間給魏軍帶來了不小的阻力。


    好在魏軍的步騎實力雄厚,盡管被丁奉阻擊無法直接逼近赤壁,但最終也成功擊退了丁奉部,在南岸站住了陣腳。


    這不同之處,正在於此。


    當年曹操水軍先鋒首戰被周瑜擊敗,則大江南岸的步軍將有被吳軍隔斷的風險,於是曹操急忙下令將南岸步軍運過北岸。


    如此一來,曹軍步騎的優勢就被很大程度縮小。


    而今魏軍在水戰不輸,則能夠兩岸步軍齊飛,這下壓力完全來到吳軍這邊。


    入夜,魏軍大營中其樂融融。


    夏侯獻坐於帳中,聽著座下傅嘏分析著局勢。


    傅嘏這人向來有話直說,不太拐彎抹角:


    “我軍水戰不落下風使得我步騎能夠從容渡江,雖未殲滅吳軍主力,卻是疲態已顯。”


    “如今王車騎攻夏口,諸葛安東兵指武昌,揚州還有郭鎮東和胡征東兩路大軍。”


    “當下南岸的吳軍尚有實力,想要一蹴而就則需敵軍犯下致命錯誤,否則很難一舉殲滅。”


    “而吳國的其他地方就沒這個實力,遠得不說,就說夏口的朱異就是一個突破口。”


    “臣以為相國大可不必急著一戰定勝負,戰局越是拖下去則越對我軍有利。”


    “何況吳軍將帥本就各懷鬼胎,戰事推進到這個階段,該是放緩一些了。”


    夏侯獻聞言,捋須不語,心底則是有些認同的。


    他每逢出征時都願意帶著傅嘏,即便他在朝中任職並不是單純做自己的幕僚,但蘭石在大戰略上的眼光還是挺獨到的。


    如果說鍾會之才類郭嘉,那麽傅嘏便是荀攸。


    當然人才不是完全模板化,不能一概而論,總而言之在夏侯獻的謀士裏他很多時候更願意聽傅嘏的建議。


    “孤知蘭石之意,且坐。”夏侯獻擺擺手,轉頭看向荊州水軍主將王基:“王將軍以為如何?”


    王基捋了捋胡須:“傅蘭石對戰局的理解很透徹,如若孫權在世,吳國上下君臣一心的那種局麵,我軍自當要力求一場大勝,否則拖到夏季就不得不退軍了。”


    “而今,諸葛恪與孫峻隻是被迫合作,他們敢於放任我各路大軍進攻下遊關鍵據點,是因為他們寄希望於在水戰上大破我軍,從而使我軍敗退,其餘各處的危機也就迎刃而解。”


    “但顯然,情況沒有他們想得那般順利,隻要我軍在此牽製敵軍水軍水力,時間一久,後方難免生亂。”


    謀主和水軍主將都看法一致,至此夏侯獻心中已不再猶豫,舉起酒盞,看向眾人:“今日隻小酌一盞,來,諸位共飲!”


    “敬相國!”


    眾人舉盞共飲。


    之後的幾日,魏吳兩軍就這麽隔江相望,吳軍隻敢派小股部隊簡單試探,不敢大舉出擊,畢竟南岸的魏軍步騎威脅不小。


    夏侯獻登上樓船,遠遠眺望,幾乎能看到吳軍水寨的一角。


    “相國,喜事啊。”賈充走來,臉上的笑容藏不住。


    “何事?”夏侯獻依舊看著江麵。


    賈充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他知道明公的習慣,於是直接展開書信,概括地說著信上的內容:


    “武昌現在亂得很,有官員聽說荊揚聯軍都無法把我軍擋在巴丘之外,夏口和邾城還在遭受我軍圍攻,一個個嚇得要逃離武昌。”


    “是麽,孫魯班他們有何動作嗎?”


    “自是有的,據線人提供的消息,殺得人頭滾滾,有官員逃亡者,一律按通敵罪論處。”


    “嚇成這個樣子?”


    夏侯獻有些吃驚,吳國內鬥的時候一個個虎虎生風,真動起手來卻是這般不堪?


    想來,一直被人嘲諷的吳大帝孫權軍事上確實差了些,但治國確實不錯。


    在他死後吳國就一直走下坡路,到了孫皓時期竟有派去救火的部隊剛出城就自行潰散的情況。


    曆史上吳國之所以那麽長的國祚,甚至是三國中活到最後的一國,要感謝兩個人。


    一是司馬攸。


    二是陸抗。


    在聽著賈充說這個消息時,夏侯獻就暗自考慮著計策,不多時開口問道:“諸葛公休那邊戰況如何?”


    “呃...”賈充愣了下,“這塊不是臣在負責。”


    “孤差點忘了。”


    麾下的心腹此番各有側重,賈充主要暗線情報,而軍機書信主要由鍾會負責。


    說來也巧,夏侯獻不經意間迴頭看去,就看到鍾士季踏踏踏地走上甲板。


    “相國。”鍾會拱手施禮,“安東將軍掃清了邾城外圍據點,據他判斷邾城池雖堅,城內守軍卻不多,如今我東路軍已呈圍城之勢,圍而不攻。”


    “有援軍跡象嗎?”


    鍾會心中感歎,相國不愧久經戰陣,竟一眼看通戰局。


    “目前並未發現有軍隊過江,不過臣以為安東將軍圍點打援雖然是陽謀,但邾城作為武昌江北要塞,吳軍不來也得來。”


    夏侯獻捋著短須沉思一陣,結合方才賈充的情報,他猜測此時武昌的軍隊大概率不敢過江。


    但現在的情況是,諸葛恪從安城穿越大別山南下,他手中一條船都沒有,也沒有過江攻打武昌的資本。


    嗯.....


    夏侯獻忽然心生一計,“士季幫孤書信一封送給諸葛誕,信中就這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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