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相國,自並州田使君固辭太尉,孫公調任梁國右相以來,如今三公之中闕位兩席,唯有高司徒一人。”


    夏侯獻心中其實對三公人選有所考慮,但既然臣子在朝會上提了,那不如看看他們的心意。


    “諸卿可有人選?”


    “稟相國,尚書令司馬公、車騎大將軍王公、光祿大夫徐公、光祿勳鄭公皆勞苦功高,名聲在外。”


    司馬孚、王昶、徐邈、鄭衝。


    嗯.....這倒與夏侯獻心中人選幾乎吻合。


    魏國的尚書令是實權之官,太尉則是虛銜。


    司馬孚無論如何也要接受封賞啊,這些年他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這是他應得的。


    至於王昶,作為晉陽王氏家主,同時也在勸進表中表明了態度,表他一個司空合情合理。


    但目前來說,人家做得好好的,也沒有不臣之心,這時候不宜奪了人家兵權。


    所以即便表了司空,還得讓人家鎮襄陽,如此一來倒顯得自己獻殷勤了。


    徐邈,老資曆了,活得久就是好。


    鄭衝,他做過自己大將軍府的從事中郎,後麵轉任散騎常侍、光祿勳。


    不過比起徐邈,鄭衝資曆和政績還是少了點,再熬一熬吧。


    夏侯獻很快拿定了主意:“既如此,表司馬孚為太尉,徐邈為司空。”


    “唯。”


    在這之後,便是一些正常的升遷任命。


    譬如,表盧毓為尚書令,表荀勖為尚書右仆射,表王廣為度支尚書,諸如此類......


    接下來便到了朝會的今日朝會的重中之重,即確定了魏國之後的軍事方針。


    總結下來四個字:先易後難。


    當今天下姑且算它為四國吧。


    曹魏代漢,為天下正統,這一點無論吳蜀死鴨子嘴硬願不願承認,那也是不爭的事實。


    蜀漢也自稱承天命,況且國主姓劉,劉禪也確為漢室後裔,大魏自然是不承認的,但天命這東西誰說得準呢。


    然而孫權的吳王乃是魏國所封,吳國的這個帝位就名不正言不順了,隻有諸葛亮執政時期為了達成統一戰線,才以蜀漢單方麵承認了吳國政權。


    至於武昌的孫基,那更就狗屁不是了。


    從難易度上講,吳國有長江天塹,蜀國有秦嶺山川。


    但實際上蜀國雖然國力孱弱,兵力堪憂,但其實攻伐難度並不比吳國低,甚至說隻要蜀國不采取薑維的“斂兵聚穀”的防守策略,魏軍想要突破漢中是非常困難的。


    曹真、曹爽父子都親身做過反麵教材。


    夏侯獻認為,曆史上的司馬昭,他或許不是要挑軟柿子捏......恰恰相反,司馬昭是要把他認為最難打的蜀國打下來,以掩蓋自己弑君留下的惡劣影響。


    因為吳國在孫峻、孫綝兄弟執政後,對上魏軍皆是敗仗,魏軍對吳軍是有心理優勢的。


    反之薑維洮西大捷迫使司馬昭在雍涼連換兩帥,雖說最終守住了,但臉上還是無光。


    同時蜀漢又自稱天命正統,於是司馬昭想通過滅國之功來彰顯天命在晉。


    說迴眼前,梁公夏侯獻跟司馬昭的是處境不同的。


    他沒那麽迫切的需要拿蜀國立威,而今吳國分裂,魏國還占據了長江上遊,故而這時候南下荊州,拿這個實力最弱、名分最歪的割據政權開刀才是合適的選擇。


    在討論各方利弊後,夏侯獻為此做了最後的補充:


    “以天子詔,命武昌孫基自去帝位,向我大魏稱臣朝貢.......如若不就,孤旌麾南指,勢與孫基會獵於荊!”


    ................


    “全琮快死了?”


    退朝後,賈充悄悄地向夏侯獻匯報。


    秋意正濃,夏侯獻扯了扯披袍,緩步向庭院裏走著。


    賈充亦步亦趨,小聲說道:


    “想必是了,孫基進封全琮為楚王,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出入警蹕、賜天子十二旒冕、車服、旌旗、禮樂郊祀天地。”


    “但武昌城中有傳聞稱,全琮受封之日並未到場。”


    “傳聞?”夏侯獻對消息的真實性提出質疑。


    “是。”賈充點頭道:“雖說沒有親眼看到,但武昌城中卻多有這般流言,臣覺得這麽大的事不太可能無中生有。”


    “王世子可立?”夏侯獻問道。


    賈充搖頭:“暫未可知。”


    夏侯獻暗自考慮了一陣,道:“先將詔書送往武昌,看看他們的反應吧。”


    “唯。”賈充拱手告辭。


    “公閭且慢。”夏侯獻叫住了他,“孤記得公閭精通律法?”


    “臣隻是略通一二。”賈充謙虛道。


    “不必自謙。”夏侯獻道,“裴秀、王沈、羊祜、杜預皆是通曉律法之才,然杜元凱出任荊州暫不得閑。這新律之事,孤準備命公閭與裴、王、羊等人共修,你看如何?”


    “臣自當竭力。”賈充欣然領命。


    夏侯獻擺了擺手:“下去吧。”


    “唯。”


    望著賈充離去的背影,夏侯獻心思浮動。


    這人啊,是複雜的,多麵的。


    賈充這樣被後世斥責為無德無道之人,偏偏還頗具才華。


    就好比某位愛學外語的陳院長,人家也精通法律。


    曹操曾言:亂世用人,論才不論德。


    用這些德行有瑕疵卻順手的人才,總比用那些隻會坐而論道、誇誇其談之輩要強得多。


    裴秀也是如此,這家夥才能不俗卻鍾愛服散。


    夏侯獻也管不了那麽寬,隻希望他節製一點,別嗑得太猛,英年早逝。


    “夫君。”


    不知不覺中,王元姬悄然來到夏侯獻的身旁,她挽著夫君的手臂,二人並肩向後府走去。


    “夜裏想吃什麽?”王元姬眨巴著明亮的眼睛望著他,似乎今早那句的誇讚讓她變迴了二八芳華。


    “暮食前我還要再加一頓。”夏侯獻摸了摸肚子。


    “好。”王元姬點頭答應,“那夜裏想吃什麽,妾讓後廚一起準備。”


    “吃你。”夏侯獻壞笑著說。


    王元姬拉了拉他的胳膊,嬌羞道:“夫君好好說。”


    夏侯獻笑了笑:“都行吧。”


    王元姬咬了咬嘴唇,心中暗道:這種“都行”什麽的最煩人了!哼!


    二人就這麽挽著走了一陣,王元姬突然開口:“聽說夫君表潁川鍾士季為太仆丞、封鄉侯,他卻反複辭讓?”


    “是啊。”夏侯獻道,“他說自己願以中書侍郎身份,掛相國府軍師即可。”


    “此人功成不居,不可小覷。”王元姬聞言隨即給出了評價。


    “是吧。”夏侯獻簡單應了一聲。


    王元姬沉默數息,再次開口:“夫君,鍾士季此人也許隻有夫君能駕馭的了,這樣的人不宜給與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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