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諸位已經知道,今歲高句麗犯境,襲我西安平。”


    “鎮北將軍(毋丘儉)率步騎兩萬出兵討伐,於沸流水、梁口兩度大敗敵軍,後兵鋒直指國都丸都山城,破城而歸。”


    “同時,西蜀大司馬蔣琬病重,國事皆由大將軍費禕代勞,那費禕乃守成之主,必然無心引兵犯境。”


    “而反觀東吳,此刻卻深陷二宮之爭,那孫權老邁昏聵,殘暴無道,以致廟堂浮躁,君臣不和。”


    “私以為,此乃用兵之良機。”


    “今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南下伐吳,以承我武帝、文帝未競之業。”


    “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夏侯獻說完,堂內陷入了好一陣子的沉默,見眾人不語,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必顧慮,諸位可暢所欲言。”


    過了一陣,最先開口的是大將軍府司馬,楊偉。


    “在下跟隨明公多年,深知明公素有建功之心,隻是那東吳擁有大江天塹,水師力量雄厚,而我大魏卻遠不及也。”


    “在下以為,此時伐吳恐怕不妥。”


    “嗯。”夏侯獻不置可否。


    趁著這個間歇。他不斷斟酌著對方的建言。


    魏國有水師嗎?


    當然是有的。


    隻不過常年混跡於江河湖泊的大魏水軍,跟東吳真正的水軍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先不說造船地的問題,就算是把船隊開進大江,大江上的風向、水流、船隻吃水、暗礁等等一係列的客觀因素都會極大程度的影響著戰局。


    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最終隻會變成水中魚蝦。


    所以沒有掌控大江航道的魏國,是不可能有媲美吳國之水師的。


    夏侯獻沒有去反駁楊偉之言,而是說道:


    “我大魏一日安於現狀,便一日不能擁有真正的水師。吳國之所以能與我大魏劃江而治,全是仰仗江北的幾塊飛地。”


    “此役是我設想的伐吳第一階段。”


    “如果我軍能吞下它們,將吳軍徹底趕迴江東,便可掌握大江航道,如此才可打造戰船、訓練水軍,假以時日便可順江而下,蕩平東吳。”


    這時,杜預、鍾會等人似乎是明白了過來,隻見鍾會探著頭問道:“明公是要攻江陵嗎?”


    “正有此意。”夏侯獻道,“上兵伐謀,必是要揚長避短,我大魏步騎驍勇,陸戰占優,攻城略地,無往不利。”


    夏侯獻顯然是為了提高大家士氣才說得這般坦蕩。


    但在場的都是大魏年輕一輩的翹楚且都通曉兵事,在夏侯獻說完後,並沒有出現溜須拍馬的一幕,而是各自低頭沉思。


    其實作為尚書的傅嘏,心中思考的事情和其他人就略有不同。


    他雖任吏部尚書但平日裏會主動了解多方麵的政務。


    北方高句麗雖然被毋丘儉攻破都城,但句麗王攜眾出逃,依然可能卷土重來。


    不過大將軍方才所言“兵甲已足”倒是不無道理。


    自從朱然死後,這三年來吳國都沒有過北上侵擾的戰爭。


    征南將軍王昶到任荊州後,厲兵秣馬,開墾良田,將荊州治理的井井有條。


    大將軍以國事為重,選賢任能,並不任人唯親,這一點傅嘏很是敬佩。


    而在揚州方麵,從正始元年起,朝廷便啟用了雍州刺史鄧艾的方案,在兗州、豫州等和揚州交界一帶大規模軍屯,如今已然初具成效。


    根據奏表上的數字來看,淮南之糧完全能夠自給自足,養活數萬揚州外軍,甚至還有不少盈餘,可供各地增援部隊支應數月有餘。


    雖說太原人如今把持荊、揚兩地軍政,但他們也確實上心。


    封疆大吏們都是財大氣粗的主,故而他們手中的少許私兵、家奴都養得肥肥胖胖,完全不需要朝廷管。


    可盡管如此,傅嘏卻不得不澆一潑冷水:


    “大將軍伐吳之誌,在下深感敬佩。”


    “然,黃初年間,文皇帝曾多次南下伐吳,當年文皇帝坐鎮宛城,遣驃騎大將軍(張合)、元侯(曹真)、悼侯(夏侯尚)重兵圍困江陵卻久攻不克....還望大將軍引以為鑒。”


    “蘭石所言不錯。”夏侯獻點點頭,卻是話鋒一轉,“可正因為如此,吾輩才要繼先祖遺誌,完成其未竟之業啊。”


    “何況今日不同往日,我大魏國力漸強,而那東吳日漸垂危。”


    “日漸垂危倒不盡然吧。”傅嘏反駁道,隨後停頓了一下,算是認同了什麽:“不過如今吳國廟堂動蕩,孫權昏聵,這的確是一個戰機。”


    “明公,此役隻伐江陵?”就在這時,杜預開口進言。


    他看出大將軍立誌伐吳,心意已決,於是便不準備勸說,而是討論起用兵之法。


    “不。”夏侯獻也不賣關子,當即迴道:“我記得以前曾與元凱討論過伐吳之策。”


    “欲伐江陵,便不可隻伐江陵,對否?”


    “正是。”杜預點點頭。


    夏侯獻坦然道:“我欲三路伐吳....”


    “一路從荊州進兵,攻南郡。”


    “一路從豫州進兵,攻夏口。”


    “一路從揚州進兵,攻濡須。”


    聞言,杜預若有所思了一陣,再一次進言:“三路大軍並起,當要有所側重,虛實結合。”


    夏侯獻表示認同。


    若是三路大軍都是“主力”,什麽都想要一點,最終結果可能皆是無功而返。


    話語間,夏侯獻有意看向鍾會,想聽聽他的建議,不料卻發現對方似乎是在愣神。


    笑了笑,他頷首問道:“士季在想什麽呢?”


    鍾會迴過神來,拱手一拜:“明公,在下在想這三路大軍該由何人統領。”


    說實話,鍾會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對於上兵伐謀的軍略大計,他雖也通曉一二,但比起杜預、傅嘏這樣的人來說,他是略遜一籌的。


    然而他為人傲氣,不願意承認這些。


    與其在大略上提出建議被人挑出毛病,不如緘口不言,等待發言時機。


    終於,他等來了機會。


    這是鍾會自認為比在場所有人都強的地方——權謀!


    “伐吳若成,乃是當世奇功,明公有沒有想過,廟堂諸公是否願意看到明公功成名就呢?”


    鍾會此言,頗為直白。


    如今廟堂多位大佬並立,就算伐吳不易,但哪怕隻有一絲一毫贏的可能,其他人便不願看到這樣的可能,從而出手阻止,除非.....


    夏侯獻看了一眼鍾會,二人眼神交匯,心思不謀而合。


    “讓在下來猜猜看。”鍾會得意地笑道:“當此之時,比起明公,更渴望建功立業又有足夠資本的人,隻有那位了。”


    “王淩。”


    “司空。”


    二人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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