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水上,數十艘戰船順流而下。


    每艘船的甲板上人影稀鬆,畢竟整個船隊隻有兩個營的兩千餘士兵。


    位於最前列的船上,甲板上的司馬昭扶著船沿,表情異常痛苦。


    “嘔~~~”


    “司馬將軍,您沒事吧?”段墨拍著司馬昭的後背。


    中軍多為北人,多少都有些暈船的症狀,但像司馬昭這麽嚴重的還真是少見。


    司馬昭又吐了一陣,狼狽地迴過頭:“多謝了。”


    接著他往地上一坐,接過對方遞上來的水囊,大口大口地喝著。


    唿出一口氣,他看向段墨問道:“段校尉是哪裏人?我看你一點也沒有不適感。”


    段墨五十多歲上下,在中軍裏算是老資曆了。


    他笑著迴道:“我是關中京兆人,剛參軍那會兒,我也完全不能適應,不過後來慢慢練出來了。”


    “記得在先帝時,我曾多時隨軍護衛,隨先帝乘船往返許昌宮,還出征去過淮南一次。”


    司馬昭很快收起疲態,他是大魏襄陽太守,淩江將軍,不克服這毛病怎麽能行!


    而且此番他有重任在身,這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再次看向水麵,然而視線中江景的快速移動又一次讓胃裏翻江倒海。


    不過這次隻是幹嘔,已經沒貨了。


    司馬昭定了定神,又伸出手掌,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江風,不多時便眉頭微蹙:


    “我軍雖是順流卻是逆風。”


    段墨畢竟是位有著豐富經驗的老兵,他看向司馬昭解釋道:


    “這個季節大多都是東南風,若非如此,大將軍豈能讓我等在江上放火,那豈不是要燒了自家戰船了。”


    司馬昭點點頭:“的確,如果我軍搶先抵達峴山漢水河畔,那吳軍隻會從我軍的北邊來。”


    時間慢慢推移,司馬昭逐漸習慣了戰船行駛的頻率。


    司馬昭負手向西眺望,江麵開始變得開闊,他知道已經駛離了魚梁州的範圍。


    襄陽的夏季霧氣很少,襄陽城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


    身旁有士兵拿來了地圖。


    司馬昭接過後迅速展開,不斷比對著方位。


    “應該是在前方那裏吧。”他偏頭問身旁的段墨。


    後者伸著腦袋看了一眼,接著說道:“容我去船尾瞧瞧。”


    等段墨來迴一圈,再次迴到司馬昭身旁時,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應當沒錯了,大將軍囑咐過,此處河道收窄不少,利於我戰船布防。”


    “而且,此處的河岸線向西偏出一個弧度,對於南歸的吳軍來說,是一個視野盲區,隻有靠近了才可能發現我軍的戰船。”


    “好。”司馬昭覺得這位老校尉為人持重,他很願意相信對方的判斷。


    “那就著手準備起來吧。”


    司馬昭說完,段墨拱手稱喏,隨後大步跑上甲板高地,下了幾道命令。


    很快便有士兵雙手舉起小旗,打起了旗語。


    信號很快傳遞至各艘戰船。


    當然,魏國的洛陽中軍是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水戰訓練的,他們的這種旗語頂多能傳遞到集合、前進、停止,這樣簡單的指令。


    戰船群到達了指定位置,不僅是中軍士兵,就連水手們也被動員,很快便緊鑼密鼓的操辦起來。


    在大體布置妥當,司馬昭依照計劃與段墨分別,帶著射聲營乘坐一艘艨艟在漢水畔登陸。


    “玄武,你持我信物前往襄陽調兵。”


    司馬昭讓隨軍仆拿出他的貼身信物,遞給胡烈。


    胡烈看了一眼仆從雙手捧著的信物,稍稍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說道:


    “有府君信物還有大將軍的軍令,襄陽守軍必然不敢不聽令。但是,上任襄陽太守恐怕心裏會不太樂意啊。”


    “這是他樂不樂意的事情嗎?”


    司馬昭顯然是個急性子,聽到這話馬上反駁道:“軍情如火,軍令如山,容不得他!”


    胡烈給司馬昭當馬仔已經很多年了,豈能不知曉他的脾氣。


    司馬昭雖然急躁,但隻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便會聽取你的建議。


    主打就是一個聽勸!


    胡烈整理了一下措辭:“襄陽太守牛泰,是已故的將軍牛金之侄。太尉公是念惜牛將軍無後,這才從親自幫他張羅,從親族那裏過繼了一個。”


    “來之前我打聽過,說實話,這牛泰能力平平,為人也不檢點,屬實是德不配位。”


    “可他畢竟是太尉公安排的人啊,大將軍竟然說換就換?”


    聽到這裏,司馬昭卻是有話要說。


    “太守一職,尤其是邊郡重鎮,自然是能者居之,豈能用平庸之輩呢?”


    “呃...”這話胡烈倒是沒法反駁。


    畢竟現在確實是換了“能者”的司馬昭來擔任,而且司馬昭是太尉公的兒子,親疏程度更不必說。


    但是吧……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胡烈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趕忙又說道:“府君啊,我要說的是,人家原本太守做的好好的,雖然能力平庸,但也是無功無過。”


    “如今戰爭還沒結束,樊城告急,他是否有收到廟堂的詔令都不一定。”


    “我一個無官無職之人,憑什麽去調人家的兵?”


    “對方要是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刻突然被撤職,心中難道不會有怨氣?”


    “且慢。”司馬昭忽然打斷,“我不是任命你為襄陽都尉,豈能是無官無職呢?”


    胡烈聞言,聳了聳肩。


    司馬昭反應了過來,他現在連太守印綬都沒有,此次“交接”的太過緊迫,沒給人家一點緩衝空間,也難免對方心裏有怨氣。


    胡烈見司馬昭似乎是理解了,便繼續往下說:


    “即便是我拿著您的印信和大將軍的手令,強行把兵帶走。”


    “但那好歹是三千郡兵,我們一天都沒接觸過,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何堪大任呢?”


    司馬昭摩挲著下巴,沉思了許久。


    仔細一琢磨,覺得胡烈所言非常在理。


    他點點頭,問胡烈:“那依你之見,該怎麽做?”


    胡烈慶幸自己說了這麽多,沒被對方一句否決,趕忙迴道:


    “我們要在峴山設伏,光憑射聲營這一千人是不夠的。”


    “反正都要跑襄陽調兵一趟,不如府君親自去,這樣也能顯示出誠意。”


    “牛家受過太尉公恩惠,即便心中有怨,也不會當麵為難府君。”


    “善,就依玄武之言。”司馬昭當即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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