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府。


    鍾毓剛迴到府上,忽然聽到有人喚了他一聲。


    “叔父,您迴來了。”


    鍾毓迴首看去,原來是鍾徽。


    他原本是鍾繇從宗族內的過繼子生的兒子,在鍾毓出生後,便又將他還迴了本宗,所以論輩分他要管鍾毓叫一聲叔父。


    “伯升來了何不先進府歇息呢?”鍾毓看了他一眼。


    “侄子也是剛到。”鍾徽和藹地笑了笑。


    “進來吧。”鍾毓保持著禮節,邀請對方入府。


    “叔父最近過得怎樣?”鍾徽邊走邊寒暄起來。


    “挺好的。”


    “小叔,也挺好的?”鍾徽又問。


    鍾毓忽然轉過頭看向他,正色道:“伯升,想說什麽就說吧。”


    鍾徽一看對方也爽快,思索了一下便開口說道:“叔父可知王兗州?”


    “晉陽王氏的王文舒?”


    “正是。”鍾徽道,“叔父知道便好,實不相瞞,最近王文舒(王昶)向我提親了。”


    聞言,鍾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狐疑道:“我記得琰兒不是才十歲?”


    “確實如此。”鍾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過現在年輕一輩的好兒郎不多了,我聞王昶之子王渾少有賢明,精明才幹,如今更是辟在司空門下,前途無量啊。”


    鍾毓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伯升,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我輩該思索的是如何治理天下,而不是專注於蠅營狗苟之事。”


    鍾徽微笑著連連點頭,心中卻不是很服氣。


    你是潁川鍾氏主脈的家主,當然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平步青雲,可我們呢?


    “這事我不管你,伯升覺得合適那就這麽辦。”


    鍾毓有些生氣,他生氣得倒不是與王家聯姻,而是自己的從孫女鍾琰才十歲就著急的當做政治工具,這也太過功利了些。


    鍾毓其實也能理解他們這些小宗的難處。


    眼前的侄子鍾徽也有三十歲了,卻遲遲沒能出仕。


    雖然這跟他的德才有一定關係,但畢竟是出自潁川鍾氏,在鍾毓看來,三十歲都沒出仕相當不合理。


    就在這時,鍾會迴到了府上,一開始他躡手躡腳的想穿過大堂自己一人迴房待會兒的,不料還是被眼尖的兄長逮個正著。


    “阿會,今日為何這麽早就迴來了。”


    鍾毓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彼處無趣。”鍾會也懶得撒謊。


    鍾徽正捋著胡須沉思,見狀趕忙起身,道:“拜見叔父。”


    鍾會點點頭,說道:“伯升不必多禮。”


    他早已習慣了這些.....是的,那十歲的鍾琰要管十五歲的鍾會叫聲大父。


    “坐吧。”


    聽到鍾毓發話,鍾會才能入座。


    長兄如父,鍾毓不僅肩負起了鍾氏的責任,還一同撫養著鍾會成長。


    其實在鍾會年少時,二人是很好的玩伴,那時的他對兄長有著敬重和感激。


    而隨著他慢慢長大他才發現,他對兄長的感情產生了變化。


    就因為鍾毓是嫡子,爵位是他的,官位是他的,美名是他的,地位是他的,什麽都是他的。


    自己一個庶子,無論如何努力永遠隻能活在阿父和兄長的陰影之下。


    自此,他產生了一絲嫉妒,慢慢的又產生了一絲恐懼。


    鍾毓和鍾徽二人又開始聊了起來,鍾徽側目看了一眼鍾會,又把目光抬向上位:“叔父,侄子記得小叔母應當是太原人吧。”


    “是又怎樣?”鍾毓大概猜到對方要說什麽,語氣不善地問道。


    鍾徽道:“叔父啊,侄子以為我鍾氏與太原士族淵源不淺,如今朝堂這個局麵您也看到了,叔父何必如此堅守呢。”


    鍾毓怒從心生,他本想破口大罵,但卻怕傷害到鍾會,於是硬生生給憋了迴去,並未出言談及張氏的門第和她小妾的身份。


    見鍾毓麵色不悅,鍾徽再沒敢提這事。


    鍾會坐著聽了一會兒兩人的談話,著實無聊的很。


    舔著臉把自己女兒嫁到別人家去,就為了那點可笑的利益。


    終究還是沒有才能,有什麽用呢?


    而且這種聯姻太無趣了。


    我阿母是太原人,我就必須跟太原人玩?


    荒唐!


    二人聊了會兒家常,沒過多久鍾徽打算離去,他本想著此行能說動鍾毓,如此便可在親家那邊多一份籌碼,但是他還是小看了對方。


    鍾徽起身拜禮,方沒走兩步,一名鍾府家仆匆匆趕來向鍾毓稟道:“家主,有貴客拜府。”


    “貴客?”鍾毓聽到這詞很快反應過來,必是朝中大員了。


    接過名刺看了一眼,他小聲嘀咕了一嘴:“大將軍?”


    鍾徽聽見了,趕忙拱了拱手,道:“兩位叔父,侄子先行一步。”


    鍾會嘁了一聲,心說還真把自己當塊料了,即便是大將軍知道了你投靠司空府,又能怎樣?當真會理會你這種螻蟻嗎?


    忽然,鍾會恍然看向兄長鍾毓。


    難不成.....


    一個念頭閃過,他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二人前去相迎,到了門口鍾毓便恭敬拜禮,盡管他不願意站隊,但該有的禮節是不會少的。


    “不知大將軍前來,毓有失遠迎。”


    接著,鍾毓推了推鍾會,後者好似扭捏的小媳婦一樣,不太情願地上前拱了拱手,“在下鍾會。”


    “鍾君最近安好?”夏侯獻隨口一問。


    “你們認識?”鍾毓跟著問道。


    鍾會不答,隻是說道:“一切安好。”


    鍾毓邀請夏侯獻進府,邊走邊聊。


    夏侯獻表示,大將軍府特置了軍師祭酒一職,對此他也對職位做了少許解釋。


    軍師祭酒為特置,與其他掾屬互不統屬,隻對自己一人負責。


    其職能便是作為自己的私人顧問,可以對幕府各種事務進行參議。


    鍾毓聽明白了,這職位地位顯赫,堪稱幕僚之首,但不與他人同屬卻又維持了幕府其他幕僚的正式地位,不可謂不用心。


    不過,對方與他說這些是為了什麽?


    自己身為黃門侍郎,還是潁川鍾氏的家主,不可能去給他當幕僚的,即便是想要拉攏也應該在尚書台下功夫,這一點他應該心裏清楚才對。


    忽然,鍾毓看了一眼鍾會,恍然大悟。


    然而鍾會卻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似乎沒怎麽用心聽兩人的對話。


    過了一會兒,他抬手施禮道:“兄長、大將軍,我身體有些不適,容先告辭。”


    見對方起身,夏侯獻關切地說道:“鍾君還好嗎?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不然....這軍師祭酒之位可就要閑置了。”


    鍾會飛快地坐迴位子上,微笑道:“謝大將軍體恤,我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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