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馬懿父子在府中對弈的同時,夏侯獻則是乘著馬車在一座樸素的宅院前停下。


    同車而坐的還有賈充。


    “大將軍,我們到了。”賈充先跳了下去,隨後伸手去服侍夏侯獻下車,那動作看上去很是熟練。


    夏侯獻抬頭看了一眼府門外的牌匾,心中感慨萬千。


    這有十年了吧....


    很快,府門打開了,裏麵走來一門仆,馬上恭敬拜道:“大將軍,我家家主已在堂內恭候。”


    “嗯。”夏侯獻點點頭,帶著賈充向府內走去。


    在家仆的指引下,二人進了堂內。


    滿寵坐於堂上,捋著他花白的胡須,臉上滿是垂暮之色,見到二人進來隨即露出笑容,道:


    “難得,難得啊。老夫這府上已是許久沒這麽熱鬧了。”


    滿寵話音未落,府中婢女們端著食盤走了進來,將盤中的點心、瓜果等物分碗拿出,又在兩人麵前各自放下一盞酒杯。


    滿寵道:“可陪老夫一飲?”


    “恭敬不如從命。”


    夏侯獻欣然應下,看著婢女們開始倒酒。


    在此之際,滿寵用餘光掃過賈充,後者趕忙拱手施禮,自報家門:“晚輩賈充,見過太傅公。”


    滿寵恍然,笑道:“難怪老夫覺得你眼熟,原來是賈梁道之子。”


    賈充感慨道:“那年淮南一別,竟是快有十年之久,太傅身體康健否?”


    “隻要有酒,身子骨就不會差。”


    滿寵捋須而笑,卻又話鋒一轉,看向夏侯獻道:“不過國喪期間,關起門來少飲些為好.....其實,老夫倒是無所謂,大將軍初登新貴,還是要注意舉止的好。”


    “多謝太傅提點。”


    夏侯獻保持著應有的恭敬。


    畢竟新皇即位在即,滿寵將成為大魏少有的四朝老臣,並且初入官場時也沒少受到對方的照顧。


    於情於理,該當如此。


    同樣的,滿寵心中也有少許感觸。


    他為官五六十年,以酷吏孤臣著稱,如今雖是功成身退,遠離朝堂核心,但卻愈發得感到有些寂寞。


    他抬頭又打量了夏侯獻一眼,盡管對方明顯是帶著某種目的而來的,但對方如今身居高位卻難能可貴的保持恭敬謙虛的態度,這給他帶來了些許欣賞與寬慰。


    幾杯酒罷,滿寵屏退左右,待堂內隻剩三人,他開口正色道:“說吧,大將軍此來,所為何事?”


    夏侯獻放下手中杯,他知道滿寵是個聰明人,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需要過多鋪墊。


    “太傅爽快,那我便直言了。”


    “新皇登基在即,先帝欽點的四位輔政大臣有三位在洛陽城中,然而王司空卻遠在淮南。”


    “照理說,身為三公之一又是輔政大臣是要接受詔命迴朝麵君的。”


    “那是自然。”滿寵插了一嘴,“哪有長期駐守邊郡的司空啊。”


    “但此刻卻陷入了兩難。”夏侯獻接著說道,“吳國常年來犯,淮南乃我邊境戰事最頻繁之地,王司空在揚州坐鎮多年,經驗豐富,而這個時候突然迴朝,若是吳國趁著我國喪之際寇邊犯境,於國不利。”


    滿寵撫須而思,沉吟片刻問道:“王彥雲那個外甥叫什麽來著?令...”


    “令狐愚。”


    “對,正是此人。”滿寵道,“老夫相信王彥雲即便是急著迴朝赴任,也會安排好一切再走。令狐愚乃揚州刺史,又是王彥雲的外甥,深得信任。他可代為都督揚州軍政....至於後麵嘛,那就看廟堂如何決策了。”


    “令狐愚不成。”夏侯獻直截了當地說道。


    他也沒往下說理由,當然,滿寵也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隻是,放眼整個大魏,如今能去執掌揚州的還真沒什麽合適的人選。


    忽然,滿寵目光深邃地看向夏侯獻,細細打量著。


    難不成,此子不願讓王淩迴朝?


    要知道,王淩是手握揚州兵權,倘若他不是輔政之一,正常來說朝中掌權者要麽嚐試拉攏,要麽給他升官迴京收掉兵權。


    但眼下的情況全然不同,人家是名正言順的輔政大臣之一,為什麽不迴來?反倒是捏著兵權不放才更令人生疑吧。


    “大將軍之意,莫不是想讓王彥雲留守揚州?”滿寵索性問出了口。


    “不。”夏侯獻竟是果斷否認,“說來慚愧,我資曆淺薄,而王司空乃是朝廷之望,我意,應讓王司空火速迴京,以安穩朝局。”


    滿寵一開始愣了一下,沒太懂,但心中琢磨了幾下很快他就明白了。


    但他就是不把話題點破,繼續繞著彎子說道:“那這話題又迴來了,揚州離不開王彥雲,廟堂也離不開他,揚州短時間內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前去赴任。”


    夏侯獻起身,恭敬一拜:“獻,鬥膽請太傅暫時出任揚州,當年太傅您在揚州時,吳軍聞之無不聞風喪膽,我料想隻要有您在,吳國甚至連出兵的勇氣都沒有。”


    “嗬嗬。”滿寵早有預料,搖頭笑道:“老夫年老昏聵,經不起折騰了。”


    接著,他又直接挑明道:“大將軍是擔心朝中有人不願讓王彥雲入朝吧,這點倒不用擔心....王彥雲是個聰明人,不用他人知會,他定會馬上迴京,想必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可揚州的軍民們該當如何?”夏侯獻道,“我當然可以盡最大努力保王司空迴京,但揚州無能人鎮守而因此陷入戰爭,我於心不忍。”


    聞言,滿寵心中感到觸動。


    他曾在豫州揚州為官多年,盡管在同僚們看來他心如磐石,像個沒有感情的機械,但其實他對那裏的軍民們有著很深的感情,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柔軟。


    當然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點。


    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自從先帝駕崩的那一刻起,暗中的較量已經開始。


    他本不想去插手這些事情,但他身為大魏四朝老臣,卻不想在看見先帝屍骨未寒時,連遺詔都沒法好好實行下去。


    他囁了一口酒,嘖舌道:“還是壽春的黃酒更合我意。”


    夏侯獻心頭一動,再次拜禮:“謝太傅,心懷大義。”


    滿寵道:“老夫可沒有那麽高尚,我隻是....圖個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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