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興郡,定襄縣,匈奴北部。


    “你們看!”北部帥劉靖拿著一封信在眾人麵前抖了抖,得意地摸著自己的大胡子。“夏侯獻讚本帥是美髯公,頗有當年唿廚泉單於之勇!”


    “大帥自然是當得起!”


    “說得是啊!”


    “算他有點眼力!”


    部眾們跟著起哄,劉靖得意了一陣,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自己則是又認真看起信來。


    信中先是對自己的一頓誇讚,後麵又將他有意誘使軻比能在樓煩決戰的事如實以告,說是雙方會在十月十四日在樓煩集結。


    重點來了,夏侯獻邀請劉靖從新興出兵與他共擊鮮卑!


    \"哼!有意思...\"劉靖嘀咕一句,繼續往下看。


    夏侯獻的大軍從代郡出發,大約十月十三日到達距樓煩不遠的寧武與自己匯合。


    十三日?


    劉靖清晰得記得跟軻比能約定的時間是在九日,這可足足差了四天啊。


    看來夏侯獻的情報不怎麽準。


    既然是要舉行會戰,夏侯獻的軍隊必定是混合部隊,行軍速度是可以大致估算的。


    今天是十月二日,算起來代縣距此處將近六百裏,若是對方急行軍日行五十餘裏的話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到,反觀自己這邊,抵達樓煩卻隻需要兩日。


    看到這裏,劉靖忽然冷笑一聲。


    對不起,我可不等你!


    要知道,那軻比能許諾他,可以幫他立足新興並協助他統一匈奴各部。


    他受夠了被魏人遷來遷去,沒事再給你部落打散,分而治之。


    再散?再散就沒了啊!


    他雖不能完全相信軻比能的承諾,但亂起來總歸是有機會的!


    想到這裏,劉靖打算再給軻比能送去份投名狀——即魏軍主力將於十月十三日前後抵達樓煩的緊急情報。


    十月七日,劉靖率步騎五千從定襄縣城出發,行軍大半天後,在原平休整了一夜便再一次上路。


    然而,剛出原平沒多久,一匈奴斥候火急火燎地飛馬趕來。


    “大帥!東北處發現魏軍騎兵,馬上就要殺到!”


    “什麽!?”劉靖猛得一提韁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誰的軍隊?”劉靖大聲問道。


    “沒看清!”斥候頓了頓,“卑職隻看到那騎兵多騎白馬。”


    “白馬?”劉靖不知道這個情報算不算得上有用。


    就在他短暫失神之際,轟隆隆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劉靖慌忙看去,清晨的陽光卻不合時宜地從東北方照射過來,這讓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趕忙伸出手掌擋在眉梢,須臾之間,隻見那個方向衝出一群騎兵,綿延成數條白線,仿佛沒個盡頭。


    塵土飛揚中,俱是白馬,看那為首扛旗將軍手中所拿的軍旗,靈動飄逸,上書二字,“夏侯”!


    劉靖頓時大驚,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按理說,這才過去六日啊,除非.....


    劉靖一拍大腿,終於是想明白了。


    夏侯獻他騙我!


    他根本沒有出動大軍,而是僅率輕騎日行百裏,星夜奔襲!


    “都別慌!”劉靖倒吸一口涼氣,卻是馬上大聲催促,試圖維持住基本的士氣。


    事到如今隻能一戰,對方遠道而來,人困馬乏,自己未必不可戰勝。


    想清楚這些的劉靖當即大聲下令:“準備迎敵!”


    話音剛落,身旁就有人急忙建議道:“大帥,您忘了嗎?魏軍沒理由攻擊我們,我們是受了征北將軍之命前去樓煩助戰的!”


    “助戰!?”劉靖勃然大怒,“你當夏侯獻是傻子嗎?約定是時間是在十三日,可我們七日便領軍出發了,這不就證明我們一早就知道真實的會戰時間!”


    話到此處,劉靖這才發現,夏侯獻是故意把錯誤的會戰時間告訴他,為的就是讓自己主動暴露。


    “可是大帥....”


    噗呲!


    劉靖果斷揮出一刀,了結掉這個毫無戰意的部下,隨即高聲大喊:“敢言退者,格殺勿論!


    這一舉動算是勉強維持住了士氣,隻見匈奴陣中千餘騎魚貫而出,朝著魏軍衝去。


    “壓陣!”劉靖一聲令下,身旁的匈奴弓弩手抬弓便射。


    而就在此時,他驚奇的發現對方似乎在變陣!


    “散!”夏侯獻指令一出,白馬義從當即以他為中心分為兩隊,並未朝著仰麵來的匈奴騎兵衝去,而是左右各自繞開一個弧線。


    夏侯獻勒馬停下,身旁還有數十親衛和石苞麾下的五百玄甲騎兵。


    “將軍。”石苞抖了抖韁繩,嚴肅地說道:“那劉靖有點本事,竟然沒有潰逃。”


    “即便是被圈養的虎,終究是也猛獸。”


    夏侯獻目視著前方戰場,匈奴騎兵們手持胡刀張牙舞爪地向前衝鋒,可眼前的白馬騎士們卻是避開鋒芒迂迴在兩翼狂射。


    這打了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拍馬追趕,而對方卻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賴皮打法。


    匈奴人這才反應過來,這群白馬騎兵極善騎射,跟他們草原人的打法是何其相似。


    他們開始收刀換弓,試圖彌補一開始的決策失誤。


    然而,匈奴人盡管天生是弓馬嫻熟,但終究是沒有白馬義從的協同性,很快就變成各自為戰,盲目亂射,沒有集火點。


    “雖說是老虎,但也是沒牙的老虎。”石苞眺望了一下遠處,嗤笑了一聲,接著又道:“畢竟是在並州軍的監管之下,那劉靖掏空家底也不過兩千騎,而他身邊那些沒了馬的匈奴兵,土雞瓦狗也。”


    夏侯獻沒接話,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此刻的右路軍已把匈奴騎兵打穿了。


    匈奴人可能不清楚,這群弓騎兵不僅僅會打“風箏”戰,近戰搏殺也是絲毫不手軟。


    不過夏侯獻卻不打算這麽做,他當即下令:“傳我將令,不必跟騎兵纏鬥,直接奔襲敵軍中陣!”


    “喏!”傳令兵提馬便走。


    “仲容。”夏侯獻叫道。


    “末將在!”


    “隨本將衝鋒!”夏侯獻揚起馬鞭,一指前方。


    石苞高唿一聲,身旁幾百騎也隨之高聲唿喊,士氣昂然!


    他們心裏都清楚,眼前那支被白馬義從打得找不著北的匈奴騎兵,現在隻需一次衝鋒,便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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