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龍握緊手中的兵刃,死死盯著眼前那扇半掩的大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他剛想一個健步上前了結那人,卻又愣在了原地。


    定睛一看,幾杆強弩正直挺挺的瞄著他!


    “你不是鮮卑人。”高頭大馬上的王鬆眼疾手快,下令士兵不要輕動,接著低著頭問了一句:“這些鮮卑人是你殺的?”


    “官軍?”看著對方的衣甲,韓龍脫口而出地一問。他又點點了頭,接著他扭頭看了一眼門外那幾個鮮卑人的屍體。


    王鬆點頭應道:“我乃征北將軍親衛,事不宜遲,你速速隨我出城暫避。”


    韓龍拱手稱謝,又說他之前救下過一個女孩,這就去屋裏給領出來。


    王鬆點頭允許,借著在短暫等待的功夫,他又環視了一下現場。


    這幾具鮮卑人屍體上看不出多餘的傷口,幾乎全都是被一擊致命。


    王鬆不禁心中驚歎,對方竟有如此身手!


    何況還帶著個孩童。


    若是換了自己,怕是很難做到這一切。


    等到韓龍帶著女孩走了過來,王鬆好奇地問道:“還不知少君姓名?”


    “韓龍。”


    簡短的兩個字,讓王鬆瞬間精神抖擻。


    這不正是征北將軍要找的人嘛!


    而在這時,有人飛馬來報:“軍侯,張都尉有令,鮮卑人已在城中集結兵力,令我部速速撤出獷平縣。”


    “知道了。”王鬆擺了擺手,“迴複張都尉,我部將於城南據點與他匯合。”


    “喏!”


    王鬆帶著麾下兩百騎從南門出了城,隊伍中,有一些像韓龍這樣被從鮮卑人刀下救出的平民。


    所幸截獲了一些鮮卑人的馬,這些平民不至於徒步逃難從而影響行軍速度。


    王鬆他們停駐的地方位於獷平縣南二十餘裏處,這裏是在燕山群山丘陵之中,而在這片丘陵的東側有一條狹窄的路,便是通往郡治漁陽的官道。


    值得一提的是,這片丘陵雖然地勢起伏不斷,但亦可通行,畢竟目前的這裏還沒被後世改造為“密雲水庫”。


    午後,張特帶著軍隊來到了此地會合。加上曲軍侯王鬆的二百人,張特目前手下有八百騎。


    張特沒想到獷平縣會失陷得如此之快,當他領兵來的時候,整個城中已經成了鮮卑人的跑馬場。


    當然,他對縣長毫無抵抗,直接棄城而逃之事是不知情的。所以他估計鮮卑人的兵力至少在四五千以上,即便是打個對折,也不是他這幾百人能對付的。


    於是他在盡可能疏散一部分落單的平民後,果斷選擇了撤離。


    他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文校尉的軍隊還在從上穀趕來,不過我估計就算他到了也於事無補,獷平縣已經失陷了。”


    張特沉聲分析著目前的局勢,對此王鬆也表示認同。


    王鬆也親眼見過縣城中的慘狀,他知道目前的這座城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居住屬性,日後最多隻會變成一座軍事前哨了。


    “頂多再歇息半個時辰我們就得繼續行軍了,天黑前我們要趕到漁陽。”王鬆咬了一口肉幹,這次他也不再在意口感和味道。


    就在這時,收到斥候消息的張特渾身一抖,鮮卑人竟從縣城南門而出,直撲他們而來!


    這下連半個時辰的歇息時間都沒有了,大致估算一下斥候歸來的時間,張特和王鬆很快明白,鮮卑人距離此處恐怕隻有五六裏的路程。


    “我們得出發了,速速令全軍上馬。”張特直接下達了命令,而在這時王鬆和韓龍卻異口同聲道:“不可!”


    張特很是疑惑,這個時候怎麽還會意見相左?


    王鬆解釋道:“我曾聽家中大人說過,在草原上,最愚蠢的事莫過於在麵對胡騎時,把後背放給他們。盡管這裏不在胡地,但慌忙逃竄仍不可取。”


    聞言,張特臉色驟變,背後感到一股涼意。


    作為從小在北疆長大的漢子,張特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隻是剛才情急之間卻忘了這事。


    這時韓龍也說道:“王軍侯所言不錯,鮮卑人的馬力充沛,馬術精湛,更重要的是,他們若是麵對一味逃跑的敵人絕不會心慈手軟,反而會更加嗜血。相反,若是遇到直麵阻擊,反倒容易心中打怯,失去信心。”


    “好!”張特對此表示認同。


    他亦是有血性之人,隨即飛快地看向麾下的甲士,這些都是跟隨他許久的老兵。


    他很快得到了積極的迴應。


    隨即,他又看了一眼韓龍,笑道:“這位少君乃忠義之士,我從王逸夫那聽了你的事。不過,這拒敵之事就交給我們官軍吧。”


    韓龍苦笑:“生死關頭還分什麽官軍和遊俠呢。而且……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你聽。”


    聽著北方傳來的轟鳴,張特神色泰然,隻見他翻身上馬,大聲下令:“前軍變後軍,準備迎敵!”


    隨著兩軍的接觸,原本寂靜的山間官道上響起了激烈的廝殺聲。


    鮮卑人沒有想到,對方竟沒有逃走反而是迎麵衝了上來。


    兩軍沒有什麽陣型可言,就是對衝。


    一開始鮮卑人還依靠著一股狠勁一往無前,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支魏軍騎兵實在太難啃了。


    對方不僅廝殺的技巧不俗,裝備還更不講道理。往往一刀下去砍到了對方鐵甲上,而對方的一矛卻直穿心髒。


    然而打著打著,戰線就攤開了。


    雙方的騎兵都被迫進入崎嶇的丘陵地帶,這讓雙方都不好發揮。


    盡管處於優勢,但畢竟鮮卑人的兵力更多,故而戰場的局勢一時間焦灼了起來。


    張特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些鮮卑人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他們仿佛是收到了死命令。


    但張特顧不得思考太多事情,哪怕這次遭遇戰最終以慘勝告終,他也能夠接受。


    在他一槍了結麵前的鮮卑兵後,提馬轉頭,向另一個方向援助而去。


    方沒走幾步,他忽然聽到後方官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一支軍隊姍姍來遲,看衣服的製式和大纛,顯然是友軍無疑。


    張特迴頭一看,那旗幟上赫然寫著一個“王”字。


    他第一反應是幽州刺史王雄。


    然而在援軍抵達,並逐漸殲滅並驅逐了鮮卑人後,張特一打聽,方才得知。


    那馬背上一臉儒生氣質的將軍乃是漁陽太守,王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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