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舟浦位於南淝水上。


    早年由張遼開鑿,曾經張遼就經常將戰船隱藏於此,必要時可以給與吳軍出其不意的一擊。


    是的,魏國水軍是薄弱,但不代表沒有。不過這樣的水軍似乎也隻是懂些水性,大部分還是陸地作戰罷了。


    夏侯獻前世曾去那裏旅遊過,故而知道一些典故。


    後世有詩雲:天下三分血戰秋,張遼鑿浦暗藏舟。


    夏侯獻讚揚著張虎父親當年的英勇事跡。


    聞言,張虎隻是點點頭。


    夏侯獻當即問道:“下官可否隨將軍一同前去?”


    張虎略一停頓,走出軍帳,“走吧。”


    二人各自帶著親兵便來向藏舟浦趕去。


    話說,自從將張特被招為自己的親兵後,他才發現這家夥簡直是個話癆。


    一路上張特就旁若無人的喋喋不休。


    “府君,你說這逍遙津,就是當年張文遠將軍威震吳軍的那個逍遙津嗎?”


    “正是。”


    “那,前麵那位將軍就張文遠將軍的兒子?”


    “正是。”


    “哇,都說虎父無犬子,我看這位張將軍也是相當了得啊。”張特越說越歡。


    “對了,我還聽聞吳人因為這事,若是誰家孩童夜晚啼哭不止,說句‘張遼來了’便被嚇得不敢再哭了。當真有此事?”


    “好了子產,我們到地方了。”夏侯獻聽了一路,終於是受不了,出言打斷了他。


    其實,夏侯獻來此處的目的一來是為了看看張虎的用兵是否有值得學習之處,順便了解一下對方的用兵習慣,畢竟這是他一次與對方合作。


    二來,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據說在唐朝以後,藏舟浦的水位就變得很低了,成為草芳竹青的島嶼,是和現代看上去差不多的。


    當他真正抵達之時才發現,這裏仍然是港汊密布、蘆葦叢生,的確是藏舟設伏的絕佳之處。


    夏侯獻在感慨滄海桑田之餘,又觀摩著張虎的排兵布陣。


    這裏已經安排好了數十艘小型船隻,高度不高,剛好可以被蘆葦掩蓋住船頂。


    每隻船可容納二十到三十士兵,如此算來,這裏最多可藏匿千餘人。


    張虎的軍紀很嚴整,他在巡查完一圈發現沒有紕漏後,便馬上下令動員一部分士兵登船。


    他麾下的每個士兵動作一絲不苟,絲毫不拖泥帶水,這便是一個優秀將領該有的素質。


    就在這時,張虎派出去的斥候快馬來報。


    “稟將軍,卑職已探得吳軍動向,吳軍戰船已出巢湖,正沿舒水北上!”


    “知道了,再探。”張虎沉聲道,接著他又對身邊親兵下令:“傳我軍令,讓張潁部加緊來藏舟浦集結。”


    “喏!”


    交代完這些,張虎又看向夏侯獻:“夏侯府君,你我二人還是速速迴營督戰吧。”


    夏侯獻則是眼珠一轉,說道:“將軍且慢。”


    張虎旋即拋來疑惑的眼神。


    夏侯獻摩挲著下巴,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沉聲道:


    “將軍,下官方才發現,這藏舟浦北岸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林地,是否可以再添一支伏兵呢?”


    “將軍安排在戰船的士卒全為步卒,隻有快接近敵軍之時才可露頭,機動性差。”


    “不如我再派一隊騎兵,藏匿於林地之中,可為照應。”


    張虎向夏侯獻指著的方向看了看,思索片刻,同意了這個方案。


    二人火速迴營後,夏侯獻沒迴自己大帳,而是直接到騎兵營向蔣班下令,讓他率四百精騎前往藏舟浦北岸的林地。


    他認為此事,刻不容緩。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次廬江一戰後,蔣班的騎兵營有了一些人事變動。


    焦彝從斥侯營轉入騎兵營,雖軍銜仍為曲軍侯,但升為騎兵營的副職,實權有了提升。


    紀紹也憑借出色的表現,得到了蔣班和焦彝的一致好評,轉入騎兵營,升百人將。


    接到軍令的蔣班當即率部出發。


    路上,騎在馬上的紀紹忽然仰起頭,看著天空,隨即皺起了眉頭。


    焦彝看出了異樣,問道:“昭初,怎麽了?”


    “快要下雨了。”紀紹依舊昂著頭,神情嚴肅。


    “昭初還懂天象?”焦彝半開玩笑道,“話說,淮南冬季雨水應該不多吧。”


    “不是的,我從小就在淮南長大,冬季相比夏、秋兩季雨水要少的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接著他指著天邊那朵雲:“應該不會錯,要下雨了。”


    焦彝將信將疑,他馬上帶著紀紹追上了領頭的蔣班,蔣班聽後也是眉頭緊鎖。


    事實上他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但軍令如山,更何況,如今再去向府君匯報怕是來不及了。


    焦彝著急地說道:“蔣司馬,若是真的下起大雨,道路泥濘,我騎兵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焦彝說得還算保守了,若是極端情況,騎兵甚至會寸步難行。


    蔣班當然知道這些,但此刻他並不打算改變計劃,隻是說了一句:“繼續前進。”


    焦彝仍想進言,蔣班卻嚴肅地說道:“若是雨水將至,我軍更要加緊前行,東吳水賊定會抓住這個時機進攻。”


    是的,淮南的魏人們習慣將吳軍稱之為“水賊”。這雖說是一種蔑稱,但其實也是對吳軍水戰能力的一種認可。


    水戰不僅僅是在江麵、戰船上的作戰,更是在麵對雨水下的泥濘路麵仍有不俗的戰力。


    相反,魏軍士兵多出自北方,麵對這樣的局麵,很容易失去應有的戰鬥水準。


    此話一出,焦彝也認可了蔣班的看法。


    此時不是計較行軍難的時候,大敵當前,聽從軍令才是軍人應該做的。


    終於在不久後,伴隨著一陣馬蹄聲,蔣班所率領的騎兵營抵達了林地。


    騎士們紛紛勒緊韁繩,林地裏又恢複了方才的寧靜。


    風來了。


    林中的枝葉和河邊蘆葦的一同隨風搖曳著,很快,他們就感受到一絲絲涼意拍打在臉上。


    雨來了。


    蘆葦蕩裏,張潁所率領的水軍已準備就緒,雨水在船頂的木板上滴答滴答敲個不停,這聲音越來越大,大到甚至遮蔽住了林中戰馬驚叫的聲響。


    很快,雨水泛起濃烈的水霧,讓魏軍的視線開始變得愈發狹窄。


    所有士兵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唿吸.....


    張穎閉起雙眼,集中全部注意力去聆聽雨聲之外的聲響。


    雨水的勢頭還未衰減,但另一個沉重而有序的聲音逐漸壓過了雨聲。


    吳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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