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作戰很是倉促,但事出緊急,我也沒來得及仔認真思考。”


    \"現在想想,這其中有諸多疑點。\"


    “仲博有沒有想過,吳國那細作為什麽會故意露出馬腳?”


    陳淵笑道:“府君是聰明人,何必問我呢。”


    見夏侯獻沉默不語,陳淵還是說道:“嗯...那自然是那細作發現了王使君這條線遲早暴露,果斷與王使君做了切割,順便再拉他下水。”


    “是啊。”夏侯獻接過他的話,“吳國果斷放棄這麽一位大人物,還真是舍得啊。”


    陳淵沒接話,頓了頓說道:“府君還未迴答我的問題,您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夏侯獻的表情有些苦澀,“在你拿出那張地圖的時候。”


    “哦?那張地圖怎麽了?”陳淵眯著眼睛問道。


    “那張地圖,仲博說是在六安畫的吧。”


    陳淵不置可否。


    “起初我其實是沒在意的,但後來轉念一想,我軍在從六安出發之時,進軍的目標一直都是舒縣,仲博為何會花時間去畫一幅皖城的地圖。”


    陳淵微微一笑,“在下一直有畫圖的習慣,時刻準備著,有備無患。不知這個理由府君喜歡嗎?”


    夏侯獻沒有迴答,他繼續說道:


    “還有,賈充之前整理官冊的時候,我特地留意過你的資料。”


    “仲博號稱是廣陵人,廣陵陳氏隻有一脈,查起來很容易,但其中並沒有你陳仲博的名字。”


    “仲博可別告訴我,你是佃戶出身...”


    陳淵依舊不做聲。


    “況且你的口音也不像,根本不是廣陵口音,而更像是北方口音。”


    “所以,你到底誰.......”


    “我是誰不重要,府君。”沉默許久的陳淵終於開口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軍的作戰計劃。\"


    “而這個計劃是由滿將軍親手策劃,隻有真正執行的將領才有可能知曉。”


    “所以,你是滿將軍的人,對吧。”


    陳淵的表情似乎是默認了,不多時,他指著關隘的東北方向,“府君要盡早行動了,吳軍快要來了。”


    夏侯獻有些憐惜地說道:“仲博,你我年歲相仿,我是真心待你為友。事到如今希望君對我坦誠,讓我聽聽你的故事吧。”


    陳淵笑了,笑得有些無奈。


    “像我這樣的人,怎麽能奢望與您為友呢。”


    “府君猜的不錯,在下的確不是廣陵人,在下乃是青州人。”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將滿將軍的計劃執行下去。”


    陳淵又一次指著東北方,那是舒縣的方向。


    “我軍遁入大別山的行動,是我傳給的朱桓。”


    “此刻,他應該正帶著大軍前來。”


    夏侯獻的目光流轉,暗自歎氣。他早就猜到自己軍中有奸細,卻沒想到此人竟離自己如此之近。


    想了想,又釋然了,這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所以,我軍在六安的行動,包括那次突然襲擊吳軍據點,也是仲博走漏的風聲。”


    “滿將軍到底....”


    “這是我的投名狀。”陳淵打斷了他,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最後,我還需要向府君借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陳淵眯著眼睛,風輕雲淡地說道:


    “府君的項上人頭。”


    ...........


    三個時辰後,朱桓帶著大軍趕到了夾石關。


    在他收到那封密信後震驚不已,魏國竟然演了一出“聲東擊西”的好戲。


    關於那封信中內容他是相信的。


    通信之人乃是吳國在淮南拉攏了一年多的人,雖然對方權柄不大,但正因為如此才不易被人察覺。


    去年以來,大大小小的軍報無不準確。


    前番率先得到了魏軍的進攻路線,讓他在一開始就遊刃有餘,雖說後麵發生了臨時變故,但對方的情報也很是及時。


    至少還彌補了一些損失。


    而此番的情報更為重要,魏軍的真實目的竟然是舒縣後方的皖城。


    眼下,皖城的駐守的兵力十分薄弱,能救皖城的隻有自己。


    於是他星夜帶著郡兵開拔,舒縣隻留了二千守軍。


    當朱桓來到夾石關的時候,果不其然,關隘已被魏軍占領。


    朱桓顧不了那麽多,當即下令攻擊。


    吳兵們聽到號令,奮勇向前,前排的步卒們扛著梯子,後排的步卒也緊跟其後。


    魏軍的將士們也毫不含糊,他們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火油、石塊、金汁不要錢似得向順梯而上的吳兵砸去。


    剛剛爬上關樓的一名吳兵,被潑了一臉的金汁,他當場嘔吐難忍,還沒等他發作,便又迎上一塊巨石,身體一傾,跌了下去。


    城樓下,吳軍的衝車也在猛地撞擊著城門,但上方不斷拋下的火油罐,卻讓吳車吃了大虧。


    “父親,這夾石關易守難攻,非數日不可攻克啊。”


    朱異對朱桓說出了他的擔憂,盡管他此刻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朱桓當然知道這些,但他此刻卻是在想別的事情。


    對方真的能說到做到嗎?


    吃過一次虧的朱桓變得謹慎起來,他顯然還抱著幾分猜疑。


    就在他思慮之時,耳邊忽然響起朱異的喊聲:“父親,城門開了!”


    看著軍隊成功殺入了關隘,朱桓猛然驚醒,他大喊著開始指揮軍隊。


    就在這時,城樓上響起了洪亮的聲音:“朱將軍!”


    朱桓抬頭看去,那人穿著一身被鮮血染紅的白衣。


    此人正是陳淵。


    陳淵手上提著一個圓鼓鼓的東西,他把那東西放城下一扔,“此乃淮南太守夏侯獻的首級!我等願歸順朱將軍。”


    此時,陳淵身旁不遠處還有奮力搏殺的魏兵,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淵,當即就要衝上來斬殺這個叛徒。


    不料卻被陳淵身邊的親兵當場刺死。


    朱桓下令在處理幾個負隅頑抗的魏兵後,停止了進攻,廝殺聲很快就停止了。


    打掃完戰場,朱桓來到關隘樓上,看著眼前的陳淵,“陳君辛苦了。”


    他讓士兵把那顆人頭拿過來,帶著些許疑惑問道:“這真是夏侯獻的人頭?”


    “千真萬確,在下趁其不備從後麵偷襲了他。”


    “將軍請看,那便是夏侯獻的屍體。”


    朱桓走向那具無頭屍體,簡單看了下傷口,的確是背後遇刺,隻是那頭顱從城樓下扔下,已然麵目全非,倒是沒有機會向其他魏國降兵確認了。


    陳淵拱手說道:“朱將軍,在下此次可是徹底與魏國決裂,再也不可能迴去了。”


    朱桓道:“陳君放心,我主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事不宜遲,我軍應立即趕往皖城。”朱桓又想起了什麽,“對了,魏軍目前在何地?”


    陳淵眯起眼前,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樂綝的部隊已在兩日前開拔,想必現在已經兵臨城下了。”


    “好!”朱桓當即下令,“全軍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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