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勞石濟趕在中秋節前,將幹娘護送到萊州府,算是不負義父所托。


    他這趟可沒白跑,之前央求“義父”給辦的事情,趙明誠已經幫他辦妥。


    這裏有個知識盲點,萊蕪監不在萊州,而是歸屬濟南府,在泰山東麵百裏之地。


    距離“大明島”基地,海陸加起來五百多裏,而徐州的利國監和大明島相距六百多裏。


    自漢代以來,就一直是山東半島冶鐵中心,萊蕪監“鐵坑三,魯北、銅務等十八冶”,分布在牟汶河兩岸。


    一冶百人起,這裏也有近兩千專業冶鐵工,還沒算挖礦選礦的勞工,年納鐵課二十四萬斤起,實際產量五倍起。


    按照現代的話說,萊蕪鐵業可是當地支柱型產業,上下遊相關利益分配,“規矩”已經約定俗成。


    數萬人口在這行吃飯,誰敢擅自動這塊“餑餑”?眾怒難犯啊!


    所以朋哥從未打算去那邊折騰,能花錢辦的事,就花點錢唄!


    如同他的作戰風格一樣,“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跳出思維定式,立馬海闊天空。


    萊州下轄掖縣、膠水、即墨、萊陽四縣,州治在掖縣,而朋哥的目標是萊陽縣。


    那裏有座不為人知的磁鐵礦,有人要說了,不為人知你如何去尋?


    很簡單啊!拿著勘風水的羅盤去就行了,延伸去探訪,隻要找當地有名的風水先生就行。


    古人不知道相關的知識,或者知道一點,也會歸結於地脈風水之說。


    當一個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風水先生,舉著羅盤,發現裏麵陰陽魚亂轉、南北不分之時,這破地方還能有好風水?


    隨著今年朋哥在高麗的大規模動兵,各基地對甲胄、兵器尤其是火器,產生成倍的需求。


    原本從萊蕪購買的生鐵已經“求大於供”,更坑爹的是人家還坐地起價,愛買不買。


    朋哥能讓人掐脖子?姥姥!


    萊陽這邊的探礦行動,去年就已經開始,並且已經準確定位了礦山,隻要挖開十幾米厚的覆土,下麵都是優質的磁鐵礦石。


    更妙的是離五龍河不遠,用船運直接送到五龍河入海口的丁字灣,再裝上海船運往大明島。


    整個流程很清晰,大片的“荒山野嶺”也被買了下來。


    和萊陽縣知縣的關係,因為之前“合辦”馬家(海鯊幫二首領),有過利益之交,所以這些事都不成問題。


    今年已經開始小規模的試開采和試轉運,一切都很順利。


    就是特麽的不敢甩起來搞!


    為啥?


    曆朝曆代對民間開礦,都高度警惕,動輒數千的青壯聚在一起,天然就是最好的兵源。


    沒台麵上的人擔保的話,人家萊陽縣裏麵的官員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如今有了“太守”親自關照,家中子侄在這邊做點“石炭”生意,下麵人還敢有什麽意見不成?


    “二八抽分製”是大宋國策,估算個大致的份額,每年上交兩成所獲,當然是折成錢款,不然縣庫可沒地方堆煤去。


    是的!開的是煤礦,可不敢提鐵礦,一提立馬被收為官營,誰不知道那就是錢。


    為此,勞石濟還真的開了兩處煤礦,一處燒木炭場,麵子上誰也說不出話來。


    可不敢再這邊搞化鐵爐,那個煙火常年不熄,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有了州府、縣衙的背書,挖“煤礦”就是正經的生意,可以甩起來招人,大規模的輸出。


    相關的好處當然必須到位,從上到下“排排坐、分果果”。


    這點小錢,和大明島每年動輒十萬貫起的購鐵款相比,九牛一毛而已。


    最關鍵的是不被人鎖喉威脅,老子想挖多少挖多少。


    從萊陽“礦區”到大明島全程水路隻有三百裏左右,去掉裝卸時間,篩選過的鐵礦石,五天也就能出現在化鐵爐裏。


    水運的成本相比陸路十分之一都不到,而原來從徐州利國監發來鐵料,需要半個多月;從萊蕪監也要十三天左右。


    一路上還要打點,加上人員開支等等,紅武軍最初的裝備,都是用市價一倍多的代價,硬著頭皮承受。


    如今最便宜的是皮島鐵場,相當於無成本的輸出,大量的俘虜吃著土豆拚命勞作;


    大明島這邊擁有了自己的“鐵礦石、煤、木炭”來源,支出的成本其實就是人工費用,相比之前的費用,省了五倍都不止。


    也就是說,每年隻要支出兩萬貫左右,這裏麵還包括給官員們的賄賂,太特麽劃算了啊!


    現在紅武軍的兩處軍工,全力開動,不惜一切代價為軍隊提供充足的軍備。


    尤其是鐵炮、火繩槍、缺口太大,必須全力以赴!


    ……


    勞石濟喜滋滋的去萊陽主持大局,而趙明誠可就慘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


    最熟悉你的人,除了你自己,就是你的枕邊人。


    現代有句俚語,話粗理不粗。


    “每一個被無數人仰慕、豔光四射的女星背後,都有一個頭疼按期交公糧的男人”。


    再好吃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有吃膩的時候。


    尤其是成婚二十年以上的夫妻,能堅持不分床睡的,都是狠人!


    男人是理性的,尤其是手握權力之後,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趙明誠原來和娘子共同的“金石”愛好,那怕當了衣裘,也要手牽手去大相國寺,精心挑選心儀之物的浪漫,早就煙消雲散。


    知州衙門的後院,清照姐姐來到官人的居所,觸目可及的四壁空空,一看就知道這臭男人就很少住這裏。


    再沒有原來家中可供隨手翻閱的史書,也沒有可供把玩的金石器物。


    離開熟悉的青州老宅,追隨官人到三百裏外的異鄉,放棄安逸的閑居生活,在這裏沒有一個相熟的朋友。


    最需要官人慰藉之時,趙明誠卻忙於“應付公事,無暇分身”,言不由衷的喧寒問暖,這才來半個月,有一半時間她獨守空房。


    易安居士可不是普通女子,不高興就吵吵,人家提筆就寫詩。


    “宣和辛醜八月十日到萊,獨坐一室,平生所見,皆不在目前。


    幾上有《禮韻》,因信手開之,約以所開為韻作詩,偶得“子”字,因以為韻,作感懷詩”。


    寒窗敗幾無書史,


    公路可憐合至此。


    青州從事孔方兄,


    終日紛紛喜生事。


    作詩謝絕聊閉門,


    燕寢凝香有佳思。


    靜中吾乃得至交,


    烏有先生子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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