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君,李海商過來了,這是他帶來的貨物”。


    “放幾上!”


    “是!”


    李誠連登堂入室的資格都沒有,二十出頭的甘文歪坐在院內一張“交椅”上,大冷天非常裝比的把玩一把折扇。


    也就是李誠不識貨,如今文人墨客,很是附庸風雅的追捧“高麗扇”,品相稍好的都值數貫。


    (就是倭扇,從半島轉銷大宋)


    甘文身旁一個唇紅齒白的伴讀書童,在鋪了錦緞的案幾上,嫻熟的調製茶湯。


    “李誠見過三郎君,冒昧登門,失敬失敬!”


    李誠麵帶微笑,抱拳作揖,態度不卑不亢,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說明人家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估計是把他當成來甘家莊行騙的傻子,三少爺自認為見多識廣,就想看看這個“海商”想玩什麽花招。


    漫不經心的隨手打開麵前一個盒子,甘文眼睛一下就亮了。


    紅色絨布做底,一方雕刻精美的橢圓硯台在正中偏下,上麵排列數件精美的仿明青花筆洗、筆架、水丞、水勺、書鎮等;


    左側是一枚仿田黃石印章(未雕刻),右側是兩錠長條“徽墨”。


    墨錠正麵還燙了金字,一條是“澹薄明德”、一條是“寧靜致遠”。(都是繁體字)


    類似這種


    雖然在另一時空,可能隻是幾百塊的禮盒,但來自現代的工藝,對古人來說第一眼那就叫一個震撼。


    “請坐,上茶!”


    “謝過三郎君”。


    好家夥,終於給個坐,謝過身旁家仆遞來的矮凳,李誠正襟危坐。


    書童蔥白小手伸過來,姿勢優雅的將一盞茶湯放到李誠麵前案幾上,他趕緊又道了聲謝,收獲了讓他直起雞皮疙瘩的嫣然一笑。


    甘文前傾著身子,將其他兩個盒子打開,一個是帶雞翅木懸筆架,從寫大字的軟羊毫,到寫小字的硬狼毫……


    八支大小各異,做工精良的毛筆,讓甘文同樣愛不釋手。


    另一盒是五十米加厚的長卷宣紙,這個時代難以企及的現代造紙工藝質地,讓其不由嘖嘖讚歎。


    李誠抿了一口傳說中的“茶湯”,並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而很是香濃,一絲甘冽在舌尖迴蕩。


    習慣喝炒茶的他,對臆想中把茶葉磨成粉、調成膏、加調料衝泡的詭異飲料,很是無感,現在親口品嚐後,也是誠心實意的誇讚好茶。


    能坐下來談,還有茶喝,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甘文詢問了李誠昨天的遇險經曆,又故作好奇的問了些海外情況,早有腹稿的李誠自然娓娓道來。


    “閣下可曾開蒙?”


    甘文突然拋出個問題,要確認一下這個服飾奇特、口音雖然古怪,但是能聽出楚音的“海商”是不是讀書人,這一點很重要。


    李誠在“海易風”三兄弟麵前敢冒充讀書人,在真正的“秀才”麵前可不敢。


    一個連百家姓、千字文都背不起,隻會幾句語文書上的“論語”,一言不合秀詩詞?


    要知道如今大宋讀書人學習內容以《三經新義》為主,(《毛詩》《尚書》《周禮》三大經)就這還是昨晚剛查到的內容。


    李誠敢冒充正經讀書人?瘋了!甘文隨便問個經義,他都聽不懂。


    壓根就不是一個教育體係出來的,話說昨晚汪朋還以為《毛詩》是教員詩集呢。


    “慚愧慚愧,身在異域,族學開過蒙,某尤善算科”。


    “噢,原來如此”。


    甘文的興趣一下子少了很多,如今“明經”才是正途,“明算”不吃香了,不過也難怪,行商之人不會算術豈不把老本賠光。


    “此物尚可,汝欲何價售之?”


    “三郎君明見,此文房四寶製作極其困難,湊齊一套實屬不易,所以這次不才險些葬身魚腹,某都拚死搶迴一套。


    某可以性命擔保,此乃大宋唯一的孤品……”


    “嗬嗬!”


    甘文嗤笑一聲,不愧是海商,果然伶牙俐齒。


    “三郎君,某和外甥落難到此,急需用其換來容身之本,某今日忍疼割愛,隻要三百貫”。


    “五十貫!”


    “兩百八十貫!”


    “頂多算你八十貫,做人不要貪得無厭”。


    “兩百貫,結識了三郎君這樣瀟灑脫俗的俊秀,某真心敬仰,這價格絕對誠意、日月可鑒”。


    “會說話就多說點,本郎君很是高興,這樣吧,一百二十貫,行了,就這一口價!別不知好歹!”


    “要足陌肉好”。


    “可!”


    “成交!”


    “哈哈哈哈!”


    ……


    甘文其實也是個繡花枕頭,隻是相對而言比兩個“蒙生”哥哥學問高點,但屬實不多。


    如今蔡太師當權,重新恢複了王安石的三舍法,崇寧三年( 1104年)起 ,三舍法取代科舉取士。


    是的!現在沒有科考,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天下取士,悉由學校升貢,其州郡發解及試禮部並罷”。


    成為進士的途經隻有一條,縣學(秀才)、州學(舉人)、太學(同進士),三個階段的學校,內部又從低到高分外舍、內舍、上舍三個層次。


    名義上是國家從太學中,相對公平選取品學兼優的學子授官,但實際上更加方便蔡太師私下挑選合適的人手,培植黨羽。


    “夫職親於諸生而習知其情偽者,宜莫如學官一也,使其因人情利害而為之法者, 亦莫如學官也”。


    說人話:現在實行的科舉政策,不再是“一考定輸贏”,學校老師有選官、或向上一階學校,推薦名額極其有限的“優質生”“免試入學”權力。


    學生的前途,自然就完全握於老師手中。


    所以,心思靈活、家有豪產的學生,為了獲得平步青雲的機會,千方百計通過賄賂、鑽營、請托等手段尋求靠山,討好自己老師。


    糞缸一樣的大宋官場中,確實有忠心為國,品質高潔之官,但是大多數官員能真正秉公辦事、不徇私情的鳳毛麟角。


    所以各種徇私舞弊現象層出不窮,這一點毫不稀奇,曆朝曆代都一樣。


    甘家在東海縣還有些勢力,縣學的教諭(校長)也會給幾分麵子,畢竟每年的“三節兩壽”甘家送的禮,那是相當豐厚。


    想獲得免試入州學的機會,要麽是真材實料,要麽就要自家大出血。


    說白了就是:加錢再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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