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辰撿起一塊石頭時,葛建喊了一聲,你跑!


    就為這句話,那辰拎著石頭沖向了那幾個按著葛建的人,石頭砸在骨頭上的感覺不怎麽美妙,震得他手發麻。


    之後的事很混亂,他已經記不太清,隻有在眼前晃頭的雜草和石頭,還有自己的臉重重磕在亂石堆上時的鈍痛。


    接著襲來的是恐懼。


    他被按進了河水裏,冰冷的水灌進了他耳朵,鼻子,嘴,灌進他的身體裏,曾經讓他極度絕望的寒意和窒息再次襲來,他無法唿吸,眼前是混雜著河底淤泥的水。


    “右手對吧。”有人說。


    聲音聽不清楚,但在混亂的水波裏他卻真切地看到了踩在自己右胳膊上的鞋和鋒利的斧刃。


    雷波的車開到了橋上,喇叭被按響,一直沒有鬆開。


    葛建是在被逼到橋下之前給雷波打的電話,還是在他被圍攻之後脫身跑開打的電話,他不知道,隻知道渾身是血的葛建把他從水裏拽上岸時,雷波那輛車的喇叭還在響。


    他躺在河灘上瞪著天空,全身的疼痛和喘不上氣的感覺讓他無法動彈,胃縮成一團,狠狠地翻攪著。


    最後隻吐出一口帶著碎草屑的泥漿水。


    他管雷波叫哥,但除去這個稱唿,他對雷波不知道該怎麽定義。


    雷波對他很不錯,救過他,帶他吃飯,由著他的性子,給他壓歲錢,那幾年他惹出的大大小小的麻煩,都是雷波給他收拾。


    沒錯,如果沒有雷波,他現在是什麽樣,在哪裏,是死是活,都說不定。


    他不傻,雷波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些,但那種被人重視和遷就著的感覺,讓他一直跟雷波保持著不近不遠的關係。


    “走吧。”雷波站起來拿著外套說了一句。


    那辰沒說話,把自己杯子裏剩的最後一口酒喝了,站起來跟在雷波身後走出了包廂。


    葛建正在包廂門外打電話,看到雷波出來,掛了電話跟在了雷波身邊,壓低聲音:“雷哥,我叫了幾個不錯的小孩兒過來……”


    雷波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雷哥你何必跟他置氣呢,”葛建迴頭看了那辰一眼,“他這德性也不是頭一天了。”


    “你廢話挺多。”雷波說。


    葛建閉了嘴。


    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飯店門口。


    葛建開拉車門,雷波上了車之後他又繞到另一側,準備替那辰開門。


    那辰拍開了他伸向車門的手,上了車。


    他沒有說話,坐到副駕上。


    那辰雖然成天跟樂隊的人一塊兒玩,但他們基本不會去k歌。


    每次來k歌,他都是跟雷波來。


    雷波唱歌唱得不錯,每次k歌都得吼幾嗓子,尤其喜歡跟那辰對唱。


    今天他叫來的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具體什麽生意雷波從來不當那辰麵兒提,那辰也沒問過,反正不是畫廊的生意。


    進了包廂那辰就找了個角落窩著,聽著雷波跟那幫人相互通報最近都玩什麽了。


    “給我點個劉海砍樵!”雷波喊。


    包廂裏的人都笑了,有人說了一句:“雷總最近越來越有情調了。”


    “那辰。”雷波看著那辰又喊了一句。


    那辰接過葛建遞來的話筒:“我唱男聲。”


    “行,劉大哥。”雷波一通樂。


    音樂響起的時候雷波捏著嗓子開始唱:“我這裏將海哥,好有一比呀……”


    那辰笑了笑,腳往茶幾上一蹬:“胡大姐!”


    “哎!”雷波喊。


    “我的妻!”


    “啊!”


    “你把我比作什麽人羅!”那辰唱這句的時候笑得聲音都顫了。


    “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雷波捏著嗓子。


    “你丫牛郎,”那辰對著話筒說,“不唱了。”


    “那我來,”雷波站起來對著屏幕一通吼,男聲女聲轉換自如,“那我就比不上羅……你比他還有多羅……”


    唱完了之後一幫人還劈裏啪啦給鼓了好一會兒的掌。


    那辰過去點了首通俗易懂的《北京的金山上》,唱完了算是完成了任務,縮在沙發角落裏閉上了眼睛。


    他們唱歌大概兩個多小時會結束,這幫人都帶著人來的,結束了還有各自的活動,這點時間夠他打個盹兒的了。


    雷波也有別的活動,葛建會給他安排,他撐到結束就行。


    這麽多年雷波從來沒有對他有過過分的舉動,除了偶爾他把雷波惹毛了雷波會拽拽胳膊揪揪衣領,手指都沒動過他。


    有時候他會有些迷茫,雷波是個m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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