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聳的山巒之上,一匹銀白色的巨狼正趴在最高處,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半眯著。而他身旁斜倚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有著同樣紅色的眼睛,比狼還要兇狠。


    皇軒燼突然覺得自己要嘔出鮮血來,他的手腳都變得冰涼,鼻息之間再一次被鮮血的氣息覆蓋。


    他輕輕挑著嘴角,嘴角的弧度近乎諷刺,那些狼群在他麵前突然止住了腳步,狼對於危險有著本能地警覺。而這一刻那些狼如同畏懼一樣後腿向後抵著,紅色的眼緊緊盯著皇軒燼。


    皇軒燼咬著牙,用力將機車的側麵一塊長長的金屬板掀開,裏麵竟然放著一把劍。


    剛才遇到那些狼群,他沒有拿劍,而此刻,他卻拿出了那把塵封已久的劍。


    橫劍於前,皇軒燼緩緩開鞘,劍光映在皇軒燼的眉間,那雙眼在頃刻間仿佛迷霧散去,利刃出鞘。


    劍刃的末端刻著一隻九頭的巨蛇,猙獰兇狠,而那隻九頭的巨蛇便映在少年的眼中。


    群狼在利劍出鞘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齊齊嘶著牙,露出鋒利的牙齒,血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皇軒燼手中的劍鞘。


    長劍斬破狼群,少年的眼中卻不再有群狼,隻有山巒最高處那個血眼的男人!


    男人的腦後留著一撮長長的頭髮,用紅色的綢帶繫著。


    他背後是巨大的月輪。


    利爪從皇軒燼身上劃過,而少年卻像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樣。


    男人不躲不閃,立在高峰之上。


    狼群追襲著少年,銀色的劍花每次舞出都要帶來巨大的紅色血花。那個少年仿佛從地獄當中衝出,明明是孤身一人,卻仿佛身後追隨著千軍萬馬。


    男人嘴角含著笑,看著那個斬破狼群向自己衝過來的少年。他他突然覺得那個少年的眼神很令人熟悉,在一瞬間他想起來了那樣的眼神。


    那是失去了狼群最後血戰的頭狼的眼神。


    當狼群過處,便是唿嘯山林,天地為至變色。狼結成群方為狼。


    但男人知道有一種狼永遠也不會和別的狼結成隊伍,他將永久孤身奮戰,永遠離群索居,永遠自舐傷口。


    那便是失去了自己的狼群的頭狼,從它失去狼群的那一刻起,它必將永遠用自己的利爪去撕破敵人,用敵人的鮮血為自己的狼群祭奠。


    那樣的頭狼,不會再加入任何的狼群,它將成為荒原上的孤狼。他曾經去過東部的牧場,有牧民說在草原上有時能看到一匹孤狼,草原上有好幾個狼群,但沒有狼群會接受它。它被所有的狼群排擠,牧民都說這樣的狼是最弱的,是被狼群驅逐的。


    但男人知道是那匹狼不願再加入任何一個狼群,它情願一個人遊蕩在空曠的荒原之上。那樣的狼和被驅逐的狼眼神是不一樣的,那種眼是洗過鮮血的眼。


    真是可笑啊,居然在一個少年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眼神。


    少年突然從重型機車上猛然躍起,他的劍向著男人砍下!


    那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刀法。


    劍乃「百兵之君」,可進可守,可進可退。


    刀乃「百兵之膽」,勇絕猛絕,一擊而下便再無迴頭,隻有攻,沒有守!


    而少年的一擊用了十足十的殺絕。


    然而就在利劍砍下的一瞬間,一直在旁半眯著眼的巨狼突然撲起!


    利爪從腹部劃過,鮮血淋漓。


    高山之上的男人看著陡然跌落的少年近乎諷刺地笑著。


    「皇軒燼,你還真是弱啊。我本來以為你沒有上次那麽蠢。」


    鮮血瀰漫,少年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動彈的力氣。


    「上一次,你眼中隻有狼,這一次,你眼中隻有人,或者說,隻有仇恨。」


    芬裏厄輕蔑地看著少年,「你更弱了,比以前還要弱。」


    鮮血從他的腹部流出,皇軒燼突然在高山之上也笑了起來,他以手遮眼。


    是啊,他有不甘,有憤怒,他甚至還有仇恨,可那又怎麽樣,不甘和憤怒又不能殺人。他說到底還是個廢物。


    他甚至不是當年的皇軒燼,他不過是苟活於世罷了。


    他這條命是撿的,是因為沒人要了才撿的。


    他不甘,他憤怒,可那又怎麽樣呢?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心底燃燒的火焰。


    他心裏還有什麽燃燒的野獸,那隻野獸早就在當年死了。而今,他的心底隻剩下了一個怯懦而卑微的孩子。隻會在每一個暗夜哭泣,隻會落寞地站在原地。


    「皇軒燼,你為什麽還活著?」芬裏厄輕笑了一聲,「如果我是你,我情願去死。」


    他笑著,如同孩子嘲笑那些流浪的乞人。那些在街道上潦倒苟活如同螻蟻一樣的人,在那些孩子的眼中就那麽簡單,你活著還有什麽意義,為什麽還活著?


    「其實你活得也很痛苦吧。要不我幫你解決了怎麽樣?」芬裏厄笑的像個憐憫流浪者的孩子,或許他想的真的很簡單,活成皇軒燼這個樣子,為什麽還要繼續苟活。


    就像那匹孤狼,為何還要遊蕩在荒原之上。它的族人都已經死去,它也不會再有新的族人。


    因為他根本早已沒有了接受其他人的能力。


    那個少年說他每天要睡上十六個小時,可他真正能安心閉上眼的時間卻少的可憐。


    他在一個個暗夜中驚醒,他在每個夜晚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間斷的車燈一遍遍將閣樓照亮又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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