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之不去的煙嵐籠罩綠意盎然的綠山岩,灰蒙蒙的色調與天連成一片,進入的人往往會忘了如何出去。


    秦花鈴在墳墓前祭拜完喬瑩,一迴來就看到孟歲州獨坐在二師姊最喜歡的秋千上晃動。


    她走近,輕聲報告著:「師父,二師姊的頭七已經辦好了,還有什麽事要我做的嗎?」


    秦花鈴哭得像核桃般大小的眼睛,在說這話的同時繼續流下眼淚。


    孟歲州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他一手打理喬瑩所有葬禮事項,用的是最硬的白石,刻上她的名宇,將她最常穿的衣裳隨著棺材入殮,種上四季都會盛開的花叢陪著孤零零的墳塚,他讓這場葬禮完美無缺,獨缺的是喬瑩的遺體。


    「師父,二師姊為什麽要跳崖?」


    秦花鈴不懂,她追著逃婚的楊席花到處跑還不到幾天的時間,就收到喬瑩跳崖的噩耗。


    她沒辦法相信原本活生生的二師姊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離開她,說什麽她都沒辦法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了,二師姊是他們四個兄弟姊妹中最堅強的一個,她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的。


    孟歲州心中一痛,啞著聲音說:「是我的粗心逼死她的。」


    他不該留她一個人麵對不安,再度把她逼入絕望的深淵,明知她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他受到一絲傷害,還讓她一個人麵對她最不想麵對的罪惡感。


    他早該知道備受煎熬的她會做出這種蠢事,卻沒有任何防範,差點跟她一樣蠢!


    「師父,你不要這樣,二師姊看你這麽頹喪,她會心疼的。」


    師父以妻子的名義埋葬二師姊的事,震驚了他們師兄妹。


    原本以為是二師姊不能接受自己喜歡上師父的事才導致她跳崖尋死,但看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看著師父為了二師姊的死這般難過的模樣,沒有人會質疑師父不愛二師姊。


    二師姊好傻,說死就死,也不管他們會多麽的傷心。


    孟歲州在心中冷笑,她要是心疼他,就不會當著他的麵絕情而去,她可知道她決絕的做法傷他最深。


    他要她相信他,她卻以這種無情的方式迴報他,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麽?


    要他愛上她之後就把他棄若敝屣?!他再三要她保證她的心意不假的行為全成了笑話。


    「師父,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你……」秦花鈴想再勸孟歲州,但雙肩傳來的重量讓她分了心,「大師兄,大師姊。」


    風創和歐靜燕站在她身後,擔憂的看著孟歲州。


    「你們幫我勸勸師父,他不吃飯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生病。」


    風創和歐靜燕不是沒看見孟歲州的情況有多糟糕,隻是他們說什麽,孟歲州都聽不進去。


    他們憂心,卻也拿孟歲圳沒辦法。


    秦花鈴還想說什麽,口張開了卻發現這樣的對話早已經不知上演多少遍了,師父根本不聽勸。


    孟歲州站起身,喬瑩跳崖那一瞬間的畫麵揪心裂肺,她怎麽可以這麽狠心?說走就走,把他一個人留在這世上,她以為死亡可以解決一切嗎?她以為他真的不敢當著別人的麵公布他們之間的關係?她怎麽可以不相信他?


    用妻子的名義埋葬她,他就是要讓她後悔,後悔不信任他。


    可笑極了,他的名聲值得什麽?


    就算走得再遠、再久,生命中的朋友來來去去,他最後還不是迴到綠山岩,迴到屬於她的天地裏,她是他家啊。


    她要名分,他就給她,他又不是給不起,偏偏她執迷不悟,選擇最傷他的方法離開他,害他嚐盡痛徹心腑的狂怒。


    他氣她氣得吃不下飯!


    「師父,喬瑩根本沒死。」風創說出令人訝異的話。


    「我知道。」


    孟歲州理所當然的迴答,更讓秦花鈴和歐靜燕震驚。


    喬瑩沒死,那她們的淚不是白流了?


    「為什麽你們能確定二師姊沒有死?」


    「哼。」


    孟歲州氣得不想解釋,由風創代為說明。


    「我看過那座山崖,那種高度要是摔得死師父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師父的麵子往哪裏擺?!況且下麵還有條河,喬瑩的父母妹妹全死在水中,為了不讓憾事重演,妳們忘了,她曾逼我們學泅水,她自己也是個泅水高手,那種平緩的水流不可能淹死她。」


    「那為什麽還要舉行二師姊的葬禮?」秦花鈴忍不住再問。


    孟歲州咬牙,「因為要如她的意。」


    「什麽?」


    「風創。」孟歲州冷冷的喚道。


    辦完她的葬禮,接下來還有事得你。


    風創勾著嘴角,不負孟歲州所望的說出他想聽的話,「師父,我早派人去尋找喬瑩的行蹤。」不為師父,隻為他自己欠喬瑩太多,當她需要他時,他義不容辭。


    孟歲州覷著他,「你倒是機靈。」


    「我是你的徒弟。」風創傲氣的挑眉。


    孟歲州接著說出更驚人的命令,「我要全江湖的人都在傳我娶了喬瑩的消息,你辦得到嗎?」


    他要把她逼迴他身邊,他要她徹底領悟,縱然以後再有天大的事發生,他都會替她頂著。


    風創連眉都沒挑一下,立刻應道:「沒問題。」


    孟歲州放柔嚴厲的表情,詢問他們有關他與喬瑩的婚事的意見。


    「你們對我跟喬瑩成親的事有沒有話要說?我要聽實話,別跟我來不關你們的事那一套。」


    「我的名聲在江湖上早就已經夠壞了,有了這種事也不會更糟糕。」風創聳肩,為了報家仇,他什麽事都做了,這點小事,他沒放在心上。


    「師父,我一向不涉江湖,夫家冰穀之地也喜歡自給自足,師父大可以不用顧慮我的立場。」歐靜燕麵無表情的說,她不管世事,俗事更不值得她煩心。


    「我隻要二師姊幸福,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可以接受。」秦花鈴激動的說,一向都是喬瑩保護她,現在該是她保護喬瑩的時候。


    他們都給了孟歲州肯定的支持。


    孟歲州訝然望著風創他們三人,他們的事,除了喬瑩那個蠢女人想不開外,他對一向自私到家的徒弟們都要另眼相看了。


    「很好!」


    哼,隻要那個笨女人一迴來,他非得要痛打她的小屁股,好好出出這口怨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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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憂愁的水眸輕點繁星,白嫩的雙頰沒有一絲紅潤,喬瑩一襲淡藍色的衫裙,形單影隻在街上走著,走了一整個早上,走累的她找了個清幽的小茶坊坐下來。


    小二送上茶水,便不再打擾她。


    她迷茫不知所歸,淚霧泛上靈眸,楚楚可憐的麵容,引起不少人竊竊私語,卻引不起她的關心。


    這一次她是永遠離開他了,割舍對他的愛戀、綬繕,她的心已經死了,以後隻能有如行屍走肉的活著。


    而他,對於她的離開,他可能會難過一陣子,就不放在心裏了吧,他那種人最可惡了,他們之間都是她在忐忑不安,是她在傷心痛苦,是她在煩惱憂愁,而他呢,隻要說一句喜歡就能令她歡天喜地,爽朗一笑就能令她跟著開心,害她不能隻在意她自己的私情,不顧他的感受。


    沒有她在身邊,他絕對會快活,沒過多久又能另結新歡,衝著這點,他不能怪她狠心,不能生她的氣,她會離開他是為了他啊!


    霍地,小二急切的聲音傳來,充滿慌亂不安,喬瑩好奇的轉頭望去。


    「客人,客人,請不要在這裏打架。」


    一道人影飛倒在喬瑩前方的桌麵,弄倒一桌茶水。


    男人站起來,背後已經被碎茶壺割傷,血水交雜。


    他向對方怒吼:「孟歲州能,我當然也能。」


    對方冷笑,「別說笑了,你不是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哪能跟人家比!孟歲州可是黑白兩道都買帳的人,而你呢,隻不過是個小小的讀書人,能算得了什麽!」


    男人痛得皺眉,手往後一抹,一看全是腥紅的鮮血,對比心頭的不滿,更不是滋味。「你們為什麽不譴責他娶自己的徒弟,反倒來阻止我?我隻不過是想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在一起,又犯了哪條天規?!」


    「他的徒弟已經死了。」


    「他能娶徒弟當妻子,我當然能跟我妹在一起。」


    「薇花不喜歡你,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胡說!」


    兩個男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


    喬瑩震驚不已,完全無法理會周遭發生什麽事。


    他娶了她?


    孟歲州娶了她?


    她已經死了啊!


    不,不對,這不是她驚訝莫名的地方,而是他竟然向全江湖昭告他娶了她,他向天下昭告他娶了他的徒弟?


    他怎麽能?!那她不顧自己痛徹心腑,離開他的決定,到底算什麽?!


    他不能,他不能讓她的苦心全白費了。


    她要迴去,馬上迴去綠山岩,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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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歲州站在喬瑩的墳墓前,蕭索的背影佇立在風中。


    一聽到孟歲州以妻子的名義埋葬她的消息,喬瑩馬不停蹄的趕迴綠山岩。


    借著月光,她看見那石刻的墓碑上,大剌剌刻著:「愛妻喬瑩之墓,夫孟歲州立」的字樣。


    鬥大的字體震懾住喬瑩,她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她聽到的傳言竟是真的。


    他怎麽能這麽做?


    怎麽能讓整個武林全為他不羈的作為議論紛紛?


    他還要不要他的名聲,還要不要朋友啊?


    「你做了什麽?」她顫著聲音低問。


    孟歲州沒有迴頭,聲音如鬼魅般冰涼,「埋葬我的妻子。」這麽明顯的事,她有眼睛可以看,還問什麽問。


    「不能這樣……」喬瑩搖頭。


    「就是這樣。」


    他惡狠狠的迴過頭來盯住她。她還敢問他做丁什麽,是他要問她做了什麽吧!


    「你這樣做,那麽我跳崖有什麽意義?!」


    「有,那隻代表我開口求親的妻子已經死了。」孟歲州冷冷的覷著她,冰冷的顧綜凍僵她顫抖的嬌軀。


    喬瑩臉色慘白。她做了什麽?而他又做了什麽?


    這一切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之外,他竟會大膽到不顧這世間的禮法,執意要將他們綁在一起。


    「你會後悔這樣做的。」


    「後悔?我不後悔,後悔的人是妳!」


    「我沒有!我沒有!」她激動的反駁他的誤解,「要是後悔,我早就自我了結,不會想抱著迴憶過一輩子。」


    霍地,喬瑩想到孟歲州的態度,他一點都不驚訝她的出現,那麽他明知她沒死。


    她失神的低喃:「你知道我沒死?」


    他知道她沒死又埋了她,表示她永遠都不存在,他也不要她迴到他身邊了,是不是?


    「死了,早在妳狠心當著我的麵跳下懸崖,對我而言,妳就已經死了。」孟歲州無情的話刺得喬瑩泫然欲泣。


    「你恨我?」


    孟歲州陰惻側的冷笑,「對,我恨妳,我恨妳不相信我,在我努力想解決所有問題之際,無情的背棄我,我恨妳可以在我求親之後,把我一個人孤獨的拋下,我恨妳可以當著我的麵決然跳下懸崖,不顧我撕心裂肺的請求,但我更恨自己在麵對妳的無情後,依舊隻想……如妳所願。」他愛她愛得癡狂。


    喬瑩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的願望不是這樣的。我隻是希望你能夠繼續擁有你熱愛的一切,過你想過的生活。」包括朋友和在江湖上的聲望。


    孟歲州走到她的麵前,厲聲質問她:「妳後悔跳崖了嗎?」


    喬瑩淚眼汪汪的抬頭,悲慟的喃訴:「我有資格在你麵前後悔嗎?你埋葬了我,等於斷絕了我們所有的嚼係。」


    「妳後悔了嗎?」孟歲州執意再問。


    喬瑩的清淚源源不絕的滑下,她幾不可見的點頭。


    「好,很好,我就是要妳為了當著我的麵跳崖的事後悔一生一世。」好彌補他所受到的傷害,和親眼見她跳崖,卻阻止不了她的窩囊氣。


    「我隻是想保護你。」她哽咽的訴說。她不想傷害他,從來都不想,他不能誤會她的用意。


    「我不需要妳這樣的保護!」他是什麽人,需要她來犧牲成全,演出那種差點要他命的爛戲!「妳知道眼看著妳跳崖,我心碎了嗎?」


    「我……我……」喬瑩雙眼紅腫,癡呆的看著他狂怒的兇狠,語不成聲。


    孟歲州麵容猙獰,在她麵前狂嘯:「妳知道當顧紫紫顛倒是非,把妳說成不堪入耳的淫穢女子時,我差點動手宰了她嗎?而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為了她,他連救命之恩都不放在眼裏了,她怎麽可以以為他會比在乎她還在乎別人?!他絕不能再讓她這樣誤會下去,不然她以後還是會再為了這件事離開他,書他悲痛斷腸。


    喬瑩的淚滴掛在眼角,她一臉無措,麵對孟歲州一再的指責,她驚異的察覺到他的怒氣並不是真的因為恨她無情的離開他,其中還有更多想要保護她的深情。


    「你怎麽了?你不再怪我了嗎?」她怯怯的問道。


    「妳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要不要我也跳崖給妳看?」


    她拚命的搖頭,「不要……」


    「那妳竟敢把我當傻子耍!」孟歲州狂吼。


    「我沒有。」喬瑩吸口氣,「當時,我隻是覺得那樣做對我們兩個都好。」她不能看著他因為她的愛而遭到別人的唾棄,那教她情何以堪。


    「是妳先告訴我妳喜歡我的,是妳親口答應我的求婚,卻無情的把我一個人丟下,妳好狠的心,好毒辣的做法,妳到底把我的心情置於何地?!妳有沒有想過妳的背叛會讓我一生一世都不開心?這就是妳要的嗎?」


    他從來都沒想過他會想跟著她一起跳下去,從來沒想到他的感情會有這麽濃烈的一天,她的行為不隻奪去他半條命,也讓他明白他有多愛她,所以為了她,他費盡心思,隻求假裝埋葬她的這個方法能化解她心中所有的罪惡感,隻求她不要再亂來,他再也禁不起她拿生命來嚇他。


    「你明知我沒有死,為什麽還要埋了我?」喬瑩再問一次,看向那冰冷的墳墓,一陣冷寒竄上四肢。


    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跳崖的事嗎?


    「妳不是想死嗎?我隻是讓妳死得徹底一點。」


    孟歲州孩子氣的話激起喬瑩滿肚子的委屈,她哽咽難堪得想要掉頭離去,卻在注意到石碑上鏤刻的字義時,衝口問出:「你為什麽不用徒弟的名義埋葬我?」


    他到底在想什麽?明知她跳崖的原因,卻還是故意公開他們的關係,他這樣做,她跳崖不就變成一樁令她羞愧萬分的鬧劇?


    孟歲州凝眸不語。她不懂他的用心嗎?


    「我要理由。告訴我,你為什麽這樣做?」


    喬瑩著急的望著他,她要弄清楚舉行葬禮的理由,那裏頭絕對有他還未說出口的心意。


    孟歲州沉默。


    惹得喬瑩想跳腳,不斷逼問他,「為什麽?」


    「我這樣做的理由重要嗎?妳不是什麽都不要了,還要我說什麽?」孟歲州就是不肯鬆口,他在氣她傷他的心。


    「你欺負我。」喬瑩哀怨的低訴。


    「哼。」孟歲州一點都不認為他有欺負她,倒是她動不動就擺臉色給他看,動不動就搞那種會讓他心跳停止的事來嚇他,才是在欺負他。


    「告訴我嘛。」喬瑩撒嬌。


    孟歲州撇頭,「我還在生妳的氣。」


    「我道歉。」喬瑩踮起腳尖,貼上他冰涼的嘴唇,雙手撫上他的胸膛,驚訝的發覺他瘦了。「你瘦了。」


    她萬般心疼的語氣平撫他的怒意,孟歲州的臉色和緩下來,「為什麽不相信我會保護妳?為什麽不相信我的心意?」他做她的師父失敗,難道連做她的相公都很失敗?


    喬瑩輕撫他凹陷的雙頰,「對不起。」


    「妳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妳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孟歲州隻要一想起那天的事,他就覺得自己要魂飛魄散。


    一次就夠了,他不能再忍受她因為替他著想的爛理由離開他,所以他用妻子的名義埋葬她,向她表明自己的真心。


    對她,他愛得全心全意。


    喬瑩對自己的魯莽行為懊悔不已,不隻苦了自己,也折磨了他。


    「不準妳再這樣對我。」孟歲州厲色要求。


    「好。」這一次是她不對。


    「不準不跟我商量就自己決定任何事。」


    「好。」雖然她已經習慣什麽事都是自己決定。


    「以後我說什麽,妳都要聽話。」


    她轉動眼珠子,淡淡的說:「如果我做得到的話。」


    孟歲州氣結,「妳就不能偶爾順我的意嗎?」


    「做不到,你教我怎麽聽你的話?!別強人所難。」


    「說到底還是我無理取鬧了?」他挑眉怒問。


    「我沒說。」


    喬瑩緊擁著他。經過這件事,她不會再做任何會失去他的蠢事,能失而複得是上天的恩典,是他的深情,再辜負就是她以死謝罪之際。


    孟歲州抬起雙手,緊擁著她,他就這麽輕易原諒了她,隻因欠她太多,愛她太深,舍不得她再受苦。


    「為什麽要用妻子的名義昭告天下?」她執意要個原因。


    「因為愛妳,怎麽舍得妳為了我繼續折磨自己。妳不需要因為愛我而有罪惡感,我們的事天下人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我都不會有任何掛礙,在江湖上我自有生存的一套方法。妳真的不需要再為我操不必要的心,再做那種蠢事。相信我,愛上妳,我隻會過得更快樂。沒有妳,當我以後再身心受創時,我還能迴到哪裏去全心休養?妳在的地方是我的家。」


    喬瑩深唿吸,滿心激動,短短幾個月,她的認知一變再變,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一天能聽到這些話,但這千真萬確是事實,她的感情不隻有了迴應,還多得讓她不敢置信。


    「妳不相信我的話?」


    喬瑩的臉上綻放如花般燦爛的笑容,「我信,就像我相信每天都會日升月落一樣。」對她而言,他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是不是因為我欠妳太多,所以在妳這樣欺負我之後,我還得任妳予取予求?」


    孟歲州無奈至極,麵對眾多紅顏傾心,他可以保持瀟灑來去,不惹塵埃,就隻有她,他永遠無法維持心底的平靜。


    「不是,是因為你愛我。」喬瑩篤定的迴答。


    聽見她親口說出的體認,孟歲州不再隱瞞他假裝埋葬她的用意,「會把妳用妻子的名義埋葬,除了氣妳不相信我,還想讓妳可以選擇。」


    「什麽?」喬瑩不解。


    孟歲州溫柔的凝視著她的嬌顏,含笑告訴她答案,「看妳要死而複生,還是要用別的身分再嫁給我,由妳來選擇,反正最後妳都會是我的妻子。」他這一輩子不放開她,連她都不能要他放手。


    喬瑩震驚,「你……」


    孟歲州輕輕撫上她的粉頰,「嗬,如妳所願啊,喬瑩。」


    她的假葬禮除了宣告他的真心,還想讓她的害怕有宣泄的管道,她想逃避世人也好,不想逃避也罷,他都隨她的意,唯一的要求是她要待在他身邊,讓他疼,讓他愛,於願足矣。


    她懂他的心嗎?


    「你怎麽可以……」喬瑩緊抱著他,感動到說不出話。


    孟歲州歎氣,「我怎麽不可以!」做都做了,還有什麽不可以。


    「那我之前的擔憂不就變成笑話?」喬瑩笑中帶淚的問他。


    「本來就是。」


    「你怎麽不早說,那我就不用傻傻的跳崖了。」


    喬瑩埋怨什麽都不說的他讓她經曆一場要人命的掙紮,她差點就永遠失去他了。


    「我說了要妳相信我,是妳自己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聽見他的不滿,喬瑩噘起嘴,哭了出來。她知道嘛,可是愛上他的事讓她不安,她害怕嘛,顧紫紫的指責刺中她心中想象的恐懼,她沒辦法讓自己無動於衷,所以她才會失去冷靜的做出跳崖的傻事,那時候離開他似乎是唯一能保護他的方法。


    孟歲州蹙眉。他這樣做不是要惹她哭。


    「別哭。」


    「我……沒辦法……」


    她停不下來,他不怪她的感受清楚的傳達到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如釋重負的強烈衝擊衝掉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愁緒,她不需要再偽裝自己的心情,能夠拋開所有的憂慮,放任自己全心全意的愛他。


    從壓抑、相戀、分離、到此刻的感動,太多的心情交雜,心中的結已然鬆綁,她想在他懷中好好大哭一場,讓淚水洗清她身上所有難挨的負擔。


    她真的完全擁有他了。


    孟歲州歎口氣,沒有阻止她的發泄,憐惜的在她的眉間、鼻梁、粉頰印下他的愛意,告訴她他的心疼,她不愛哭,更不常哭,她一哭他就會不舍的揪著心。


    喬瑩抽噎,在他溫熱的懷中慢慢平靜下來。


    孟歲州的大手撫過她的眼、她的頰,帶來陣陣酥麻快感。


    她綻放燦爛的笑意,為他臉上毫不遮掩的愛意激動不已,他的心已經放入她的情,她的心意不再空自飄零。


    「愛我,不要害怕。」孟歲州低聲要求,要她保證不再離開他。


    「永遠不會再害怕。」他懇求的表情倒映喬瑩清澈的雙眸,她情難自禁的湊上櫻唇吻他,用行動保證她的真心,撫去他內心的擔憂。


    她要與他深深糾纏,再也不分開。


    冷風吹拂,相擁的他們卻感受不到寒意。


    久久,風中傳來細微對談的嗓音——


    「嗯……喬瑩,我好像有一件事忘了告訴妳。」


    孟歲州的語氣中有種怪異的退縮,有種想逃跑的意味。


    處在感動中的喬瑩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輕柔的問:「什麽事?」


    「這個……在我的記憶中,我記得妳好像沒有對我磕過頭,拜過師。」


    細柔的嗓音霎時變得生硬,「那……那我為什麽會叫你師父?」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她之前的擔心害怕都是不必要的折騰?她白叫他十幾年的師父?


    「咳……妳會叫我師父是在當時我纏妳纏到妳煩,妳迫不得已才改口叫我師父好圖個清靜,而我隻顧著達到自己的目的,也忘了這道程序。」


    當時,喬瑩覺得他不能讓小花鈴不哭,很沒有用,一點都不厲害,死都不肯讓他當她的師父,所以當她在受不了他煩人的情況下叫了他一聲師父後,他樂得手舞足蹈,更別提要她正式磕頭,祭告天地,所以他們之間其實隻有師徒虛稱,沒有實分。


    嬌美的聲音斷了好久。直到尖銳的叫聲劃破寂靜冷風,帶來絲絲暖意。


    「孟歲州,我宰了你!這麽重要的事,你竟然到最後才告訴我……把我的眼淚還給我……」


    「哈哈哈……」


    爽朗的快意迴蕩,再迴蕩,人影雙雙沒入林中,再也不複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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