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甚至是秋蔓這樣實力的武者根本不該考慮之事!


    因為逆轉春玄經雖然對於熟練掌握了的秋蔓來說不算困難。


    但是汲取了陳酌體內的融合毒之後,秋蔓如何確保自己能控製的住已然爆發了的毒不會“迴流”。


    以至於毒性程度更大的衝擊陳酌的經脈,甚至危及他的性命。


    這並不是明白和理解就能處理好的事情,這是需要一定的實力才能相得益彰的東西。


    而秋蔓雖然也修習春玄經這麽多年,可明白自己不可能走出宮城牢籠的她。


    也就將提升武道實力這件事放在了腦後,後來修習春玄經更多的是為了修身養性。


    這也就導致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之下,很可能秋蔓無法順利完成設想的原因。


    秋蔓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而她看向陳酌的眼中帶著不舍的原因,也正在此處。


    因為想要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還有另一種方法,那就是強行斷功。


    隻要秋蔓將陳酌體內之毒汲取出來之時,立時斷絕春玄經功法對二人的鏈接,便可大功告成。


    隻是這雖然是一個非常實用的方法,可對於秋蔓來說,要付出的,很可能是她的生命。


    或許原本汲取陳酌體內之毒的想法本就有所風險。


    但此毒本就已然爆發過一次,而若是秋蔓做好一切準備,以真氣護住各處要穴。


    隨後服下避毒之丹藥,將全身經脈重重防護起來。


    再加上最重要的春玄經,既然是真氣交融之法,這自然有中和作用,即便對於毒來說也是如此!


    更別說南山春玄經講究的本就是個陰陽相和,到時候也就相當於兩個人共同承擔了此毒的毒性。


    這樣一來,稀釋了之後的毒性,並不至於要了全副武裝,做好一切防護的秋蔓之性命。


    可這是一般情況下的狀況,此時秋蔓本就消耗不算小,又如何能夠保證能夠以自己微弱的實力完成一切。


    而若是再加上強行收功,首先秋蔓要遭受的反噬就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然後才是那被她汲取過來了的毒,那已然並非潛伏,而是在一瞬間就能席卷全身經脈的毒!


    此毒連陳酌都無法硬撐過去,秋蔓甚至連高手都算不上,又如何扛得住呢?


    但秋蔓似乎連一刻猶豫都沒有,幾乎是在想到春玄經的同時。


    她伸手將陳酌扶了起來,與自己麵對麵盤腿而坐,隻是陳酌此時還陷在昏迷之中。


    又仔細看了看陳酌的臉龐,秋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隨即抬手將陳酌的雙手分別抓住。


    兩人十指相扣,或許需要雙掌相抵,但不過形式而已,當兩人體內的真氣開始漸漸“流動”。


    秋蔓溫柔一笑,她這一生好像都過的沒什麽意義……


    幼時父母管教,所謂大家閨秀,那滄河兩岸所謂的大姐頭,不過自娛自樂而已。


    後來上南山派學藝,也是家族安排,可那甚至都要算得上秋蔓一生中非常快樂的時光了。


    隻是好日子並未過多久,那高高宮牆之外的世界,秋蔓已然許久未曾見過了!


    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是為了親人,為了秋家,後來也為了皇家顏麵。


    隻有這次,秋蔓非常釋然的笑了……


    若往大了說,臨王世子為大楚未來之棟梁,以她蒲柳之姿,換臨王世子之命,這也算是有意義的事情了吧。


    若隻論自己,秋蔓甚至非常慶幸,她能有這個機會,親手幫到陳酌些什麽!


    當秋蔓將前半生所有的經曆全部拋之腦後之時,眼前這個人,非是什麽臨王世子,也非是什麽長公主駙馬。


    情郎,這個以往絕不可能出現在秋蔓生命中的詞,便能涵蓋一切,這次是她自己想要的,不是旁人安排!


    以命換傷,聽著很傻,可若是你的話,我甘之如飴!


    床榻之上,秋蔓與陳酌的周圍有淡淡的藍色波紋時隱時現。


    那是秋蔓運轉春玄經的象征,當陳酌體內之毒有一部分已然轉移到秋蔓體內之時。


    可以明顯看到她的神色一變,她還是小看了這連陳酌都無法抗住的毒。


    雖然她已然做好了重重防護,可自己的經脈就好像那脆弱的瓷器,一觸即潰。


    “嗯—”


    秋蔓悶哼一聲,她的嘴角緩緩溢出血來,可她手上動作卻未停。


    反倒更加迅速的加大運轉起了春玄經,可這樣做的結果隻有一個。


    那就是秋蔓甚至無法維持住自身體內真氣的防護了!


    “噗!”


    這次秋蔓已然不是嘴角溢血了,而是猛的吐出一口血。


    可她的眼神卻愈發堅定,因為整個逆行春玄功的過程已然完成了一半。


    秋蔓此時也是心中一沉,恐怕她真的撐不了多久了,以此毒的威力,恐怕在自己汲取完陳酌體內之毒的同一刻,也就會同時丟了性命!


    她慘然一笑,嘴角甚至還隱隱的溢著血,看著眼眸依舊緊閉的陳酌。


    秋蔓緩緩開口,就好似和陳酌閑聊一般:


    “陳酌,你知道嘛,剛見到你時,我還以為你是個翩翩佳公子,還羨慕過薔兒居然有個如此俊俏的兒子。”


    幾乎是在她話落的同一刻,她體內之毒猛然衝破真氣防護,開始瘋狂的湧入她各處經脈之中。


    “額——!”


    秋蔓痛苦的叫出了聲,她哪裏受過這樣的傷,不過似乎是因為自己話未說完的緣故。


    秋蔓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何來的真氣,居然隱隱有著與體內之毒分庭抗衡的趨勢。


    “隻是……隻是後來交談之中,我就知道你不老實……還總是喜歡偷看我,然後還要故作鎮靜模樣!”


    似乎是真的說到了重點,秋蔓語氣十分認真,若非此時她嘴角還有血跡,還真以為她正和陳酌閑聊呢。


    “後來,你在擂台之上一劍技驚四座,那首《春江花月夜》……好似真的探入我心中的魔手……咳咳……讓我再也逃不脫你了。”


    “你好討厭……為何要讀那古籍,知曉那麽多的好詩,害得我總是忍不住想要召你入宮……


    好吧,其實有的時候我隻是想見見你了,好像我一個半老徐娘說這些有點羞人……噗!!”


    可秋蔓話都沒說完,那不知為何聚集起來的真氣終於還是沒能抵擋得住。


    “咳咳……你娘的,陳酌!你這中的到底是什麽毒,也太折磨人了嗚嗚嗚,痛死我了!”


    似乎是覺得反正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秋蔓那熟練掌握了二十年的規矩與矜持終於撐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當時你告訴我其實我是中了什麽‘生夢死’的時候……那道堅定且溫柔的眼神……咳咳……我是真的有種什麽也不管了……幹脆就和你走的衝動!”


    說這話時,秋蔓嘴角再度溢出一口血來,而那肆虐在體內的毒,已然開始衝擊各處要穴。


    秋蔓已經無力再管其他,竭盡全力的運轉春玄經,但她的神色已然開始有些恍惚,顯然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其實今日見到你時……我心中忐忑不已,我好害怕你真的就如尋常一般望向我……可看你的樣子,好像昨日之事對你造成了許多困擾……”


    說著,秋蔓自嘲一笑:“想來也是,芷兒與你剛剛成婚……我這個‘母後’居然就向你表露心意,說起來真的蠻過分的是吧?”


    “可我就是故意的……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啊?我就是想讓你困擾,最好這幾天心裏一直想著我,那樣最好了……”


    而到了此時,秋蔓那原本緊扣陳酌手掌的雙手,都已經開始顫抖,顯然是已經到了極限。


    可陳酌體內之毒還未完全剔除,秋蔓咬了咬牙,趁著自己預先服下的避毒解毒之藥還有所功效,想要幫陳酌剔除這最後的威脅。


    “其實這次也是啊……你要記得我啊,一定要記得我啊,陳酌,不是什麽大楚太後……而是……咳……而是滄北秋家嫡女,秋蔓……”


    當春玄經的運轉已到尾聲,秋蔓也可以明顯感覺到體內之毒已然洶湧狂暴。


    一瞬就將自己體內所有的防線一瞬破除,而她已然沒有餘力再去應對了!


    當一切即將歸於沉寂,秋蔓戀戀不舍的望了陳酌一眼,輕啟略泛蒼白之色的薄唇,柔聲的道別:


    “我……心悅於你啊!”


    接著,秋蔓決絕的拍開陳酌的雙手,同時再度正向運功,以方便她借此打斷春玄經運轉。


    可就在秋蔓的動作剛剛完成了一半,甚至即將徹底切斷與陳酌之間的經脈相接之際。


    在那被秋蔓狠狠甩開的手隻餘指尖還相互觸碰之時!


    那雙大手卻立刻再度將秋蔓的反抓在手心,不願再放開一分。


    接著,陳酌虛弱但不乏笑意的聲音輕輕傳入秋蔓耳中:


    “這次我全聽到了……快把功法總決心法念給我聽,要是再磨蹭……我肯定轉頭就把你忘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秋蔓措手不及,但看見陳酌悠悠轉醒,她欣喜道:“你醒了!!”


    有氣無力的陳酌有些無奈,這位姐姐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她自己的情況有多危險啊?


    “是醒了,但要是你再不念心法口訣……待會你就暈過去了!”


    聞言,秋蔓也是迴過了神,也許是看到陳酌蘇醒太過欣喜,連疼痛都快忘記了。


    對於武道之事,她自然是相信陳酌的,於是也毫不含糊的說起了《春玄經》口訣!!


    兩人再度十指相扣,陳酌此時閉著眼,內功並非一時就可熟練掌握的,即便是陳酌也是如此。


    在細細琢磨了兩下之後,陳酌開始主動運起了春玄經,緩緩的將秋蔓體內的真氣引渡迴自己體內。


    他並沒如秋蔓那樣主動分割真氣與融合之毒,而是將所有的東西一並汲取入體,再主動以自身真氣換入秋蔓體內。


    當然,陳酌做的不僅僅是這些,雖然融合之毒毒性很猛,不過自己被秋蔓一頓折騰,此時的身體狀況比之先前何止好了一點!


    所以即便融合之毒入體,陳酌還是可以抗住的,他隻是輕輕悶哼一聲就再無其他了,這就和秋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武道實力終究還是一切的基礎。


    於是陳酌甚至有餘力,用真氣撫慰秋蔓體內之筋脈,讓其有所損傷的地方漸漸恢複!


    秋蔓自然也是感覺到了陳酌的真氣如暖流一般緩緩流過自身筋脈,可卻久久沒有繼續流轉,以春玄功法門柔和毒性。


    一瞬之間,秋蔓以為陳酌要獨自承擔那爆發猛烈的毒,所以不禁有些著急,於是也運起了春玄經。


    可這邊她都才剛有動作呢,就被陳酌直接用真氣打斷了秋蔓的動作,陳酌連眼睛都沒睜開,語氣雖然無力卻帶著些不可置疑:


    “別亂運功,若不是我恰巧醒了,難不成你還真準備獨自一人抗下那融合之毒?”


    可這話的語氣聽得秋蔓就有些不好受了,這番話怎麽聽著都有點責怪自己的意思……


    當然,實際是沒有的,但秋蔓自方才陳酌翻窗而入之時,心緒本就一直不寧,又擔憂陳酌會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方才那一番運功,汲取陳酌體內之毒,疼的她都已經快喊爹喊娘了,結果陳酌一醒過來居然還兇自己!


    秋蔓撅了撅嘴,很是委屈的道:“你兇我??剛才都痛死我了嗚嗚嗚,陳酌,你還是不是人啊!!”


    陳酌哪裏能想到秋蔓就從自己那句話裏聽出了個這,頗有些無奈的睜開眼了,但還是很配合溫柔安慰道: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我先為你撫平體內筋脈損傷,你別隨意運功,放心,毒性已經因為你這神奇的功法消停不少了,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哦,好吧!”


    一聽這話,秋蔓眨巴了兩下眼睛,然後才點了點頭,很聽話的沒了動作,隻是一個勁的盯著陳酌看。


    這倒是讓正運功的陳酌頗有些疑惑,下意識的問道:“我臉上有花嘛,看的這麽認真!”


    “沒有啊……”秋蔓搖了搖頭,隨後展顏一笑:“隻是如今你我當麵,你反倒沒有糾結困惑,覺得很奇怪啊!”


    “糾結?今日朝宴之間,我就已經不再猶豫了,原本想著果決的解決此事,誰曾想卻遇上了這件事……”


    說著,陳酌不禁笑了起來,看向秋蔓的眼神帶著些揶揄,故意學著方才秋蔓的語氣道:“其實這次也是啊,你要記得我啊,一定要記得我啊,陳酌,陳酌~~~”


    聞言,秋蔓羞的不行,臉唰的一下就變得通紅,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陳酌,可雙手都被陳酌“製住”,於是她隻能俯身,狠狠咬了他的小臂一口!


    “嘶——鬆口鬆口,你還真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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