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臨王府。


    荷花池苑,陳酌依舊非常認真的看著蘇老頭送來的書籍,經過一天的時間,他就已經解決了大半,隻剩下一點點了。


    他眼睛滴溜溜一轉,在苑中找了找蘇老頭的身影,發現沒有對方的蹤跡。


    陳酌嘿嘿一笑,王府事宜眾多,蘇老頭雖是門客,但能在此處理那些想要巴結臨王的小官小吏也隻有他一個人了。


    現在這情況,估計是被請到那個官員家中做客去了,這麽想著,他忽的合上書頁,然後噌的一下消失在座位上,直接跑沒影了。


    從臨王府翻牆而出,陳酌落在東市的街道上,彈了彈並沒有灰塵的青色長袍。


    然後轉身朝著西市走去,準備先去看看蘇老頭說的賣藝攤子,雖然臨州城其實也有類似的地方。


    可長安城畢竟乃是一國都城,這些玩意應該比一州首府要繁華多樣的吧?


    正這麽期待的想著,他忽然覺得背後有目光注視,下意識轉頭向後看去。


    可卻隻看到長安城人聲鼎沸,商攤小販與顧客們正交談著,層層交疊,有長安城衛巡邏來往,預防著任何可能發生的危險。


    見沒有發現什麽,陳酌便再度折身向西市走去,不過他還是多長了個心眼,以防有什麽突發危機。


    雖然那個目光中並無任何惡意,但小心行事總歸是好的。


    身形漸漸遠去,在仁安街的盡頭,正停著一輛馬車,而一隻纖手剛剛放下窗簾,坐迴車裏。


    “小姐小姐,怎麽樣?看見世子殿下了嗎?”秀荷坐在一旁,有些焦急的道。


    沈輕夢雙手疊於腰間,端坐於馬車正中,隻有臉頰上微微泛起的紅暈昭示著,她此時心情的不平靜。


    見一旁的秀荷那焦急的小臉,她輕輕彈了下秀荷的額頭,嬌聲道:


    “看見啦看見啦!你個死丫頭,比我還激動著急,怎麽啦?難不成想當臨王世子妃?”


    這話聽得秀荷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秀……秀荷不敢,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自然是跟著小姐一起……一起入門才好!”


    沈輕夢聞言瞪大了眼睛,一瞬也羞紅了臉,伸手在秀荷紅撲撲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你個死丫頭!!在瞎說些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要……要入門了!!羞不羞啊!”


    秀荷羞怯的把頭埋在胸前,然後糯糯的嘀咕道:


    “那小姐今天梳妝打扮了一個時辰,然後一大早就跑到仁安街上來等世子是要幹嘛呢?”


    沈輕夢本就心中羞意濃濃,再加上秀荷的聲音極小,她沒能聽清,隻是下意識轉頭問道:


    “啊??秀荷!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秀荷急忙擺了擺手,這種話哪敢讓小姐知道啊!


    好在沈輕夢本就心神恍惚,沒有在意她異樣的表現。


    於是主仆倆就這麽紛紛羞紅著臉坐著,而心思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


    已經來到朱雀大街的陳酌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抬眼看了看對麵西市的坊道,雖然臨近朱雀大街,街道兩旁大多都是酒館茶鋪這類正經的店鋪。


    但還是有著零零散散的雜技鋪子,陳酌饒有興趣的邁步走了過去。


    看著街邊一個正表演著木偶戲的戲店,這不是普通的小攤。


    而是店麵作為幕後,門前有攤位作為舞台,陳酌點了點頭,這玩意有點意思哈。


    那攤位上有兩個木偶人,身上有著各種關節,身體靈動的在舞台上表演著一出戲劇。


    陳酌看那樣子,應當是一出改編自江湖故事的武打戲份,而且還有模有樣的,看的陳酌嘖嘖稱奇。


    武打木偶戲,這可是個新奇玩意,雖然各種招式隻有其形,沒有其神,可攤位上的隻是兩個木偶啊。


    陳酌上一世沒看過木偶戲,不過他覺得應該沒細致到這種程度,不錯不錯,這蘇老頭沒騙人。


    這一整天,那麽多書應該算是沒有白看,這一上來的木偶戲就沒讓他失望。


    正看著,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嗬,這一招能這麽打?不早被人打死了?”


    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的陳酌側目看去,入眼便是一道身著紅色輕甲的俊美身影。


    他的麵容十分帥氣,甚至跟陳酌都不相上下,隻是陳酌那是翩翩佳公子。而他雖也是君子如玉但卻有著別樣英氣。


    最令陳酌嫉妒的還是對方那離譜的身高比,一雙腿長的出奇,但卻顯得紅衣男子更加英氣勃發。


    看見這人,陳酌挑了挑眉,“那不一定,隻要身法夠好,向後略退半步,就能險中求勝。”


    話音剛落,舞台上的其中一個木偶人果真略微退後,一劍橫掃,對麵的另一個木偶人仿佛真的被劍劃到了一般,武器掉落在地,雙手捂住了脖子。


    有沙啞的聲音自幕後傳出,“你……你……!!”然後猛地倒在地上,像是真的被抹了脖子死去一樣。


    一場武戲也就此結束,店鋪後方傳來謝幕的敲鑼打鼓音樂聲。


    陳酌笑嗬嗬的看著身側站著的紅衣男子,開口道:“藺兄,此招如何?你又輸了!”


    聞言,藺震也是一笑:“此招確實不錯,可陳兄就此斷言我輸了,未免有些武斷了吧?”


    聽著木偶戲店鋪中再度傳來新的報幕之聲:寒江河畔,解英才力戰神秘高手的武戲再度開幕。


    可陳酌卻是沒有改口的意思,反而肅聲說道:“誒?藺兄這話有失偏頗,若是方才你是那個原本占據上風的。


    若是還存留著剛才那個想法,豈不是死的很慘?這不就是輸了?”


    這話聽著非常有道理,可藺震卻是一拍身後背著的長槍,反駁道:


    “我是練槍的,不會落入剛才那種境地,就算真的如此,也不是退半步就能避開的。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是你避開了,也沒法像戲中那樣,瞬間一劍抹過我的脖頸。”


    陳酌啞然失笑,但想了想,人家說的還真有道理。


    槍乃百兵之王,攻防速度快,富於變化,雖然劍也大多主走靈巧之道。


    可比起槍來,還是短了一寸,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正是這個道理。


    他搖了搖頭道:“不錯,藺兄說的有理,不如我們找個空曠的地方做過一場?”


    他本以為藺震會欣然接受,畢竟對方可是一個武癡,隻要有能切磋的機會,就一定不會放過。


    豈料藺震搖了搖頭,開口道:“這就不必了。”


    “哦?為何?藺兄難道已經不再執著於武道了嗎?”陳酌奇道。


    “那倒不是,隻是昨日陳兄於太山武館擊退冷武使那一手屬實厲害,在下自認不是對手,這時交手,不是切磋,而是自討苦吃!”


    這話一出,陳酌直接愣住了,這還是那個遇見誰都要切磋一二的藺震嗎?


    “數月不見,藺兄倒是改了性子,不過切磋而已,那聶高達都能有知恥而後勇的刀客之心,莫非藺兄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原本以為這番話總該能激起對方的切磋之心了吧?結果藺震再度伸手拍了拍身後背著的長槍。


    “我是練槍的,用不著刀客之心。”


    陳酌一臉無語,徹底沒話說了,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藺兄知道昨日武館之事,難不成其實也在場?”


    “當然。”


    這讓陳酌更好奇了,像是連珠炮一樣發問:“那我為何沒有看見藺兄?而且那聶高達在擂台上耀武揚威,藺兄就沒有上場打擂的心思?難不成是怕了聶高達?”


    又是開口激將,說藺震慫了,居然連個擂台切磋都不敢上。


    而藺震也不惱,解釋道:“我躲在人群中,數百號人,你又如何能一一細看?”


    隨後他轉頭打量了一眼正笑眯眯看木偶戲的陳酌,續道:


    “至於聶高達,實力比我要強,上台打擂,那是自找不快!而且……”


    說著,他就再度抬手拍了拍身後的“鴻鳴槍”,隨後微微張口…


    陳酌察覺到他的動作,趕忙擺了擺手道:


    “停停停,我知道你是練槍的,不用再說了!”


    心中卻是嘀咕道:丫的這藺震怎麽迴事?之前在臨州是那種見誰都想切磋一二的心性哪裏去了?


    而藺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順著剛才的話接著說道:


    “數月遊曆,我又有所悟,突覺瓶頸桎梏,自然不能隨便找人交手。”


    他轉迴目光,看向眼前正激烈交手的兩具木偶,眼中閃過剛毅之色。


    “聶高達此人,眼高於頂,刀法不算精妙,不配與我交手;而陳兄進步飛快,已非此時的我能抗衡,若是與你交手,對我毫無益處。”


    這話一出,陳酌反倒鬆了口氣,這才對嘛。


    聶高達不配與其交手,而與自己則是無益,這才是他認識的“驚虹槍”藺震。


    “不錯,這兩句話總算有點藺兄應有的性子,若非如此,我還以為藺兄被什麽東西奪舍了呢!”


    “陳兄說笑了。”


    聽了這話,原本一直板著臉的藺震微微一笑。


    這一笑看的陳酌都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甩開這離譜的念頭,心中驚詫:


    靠!這男人也笑起來太好看了吧?這一笑,看的自己都有點心動了。


    他微微的搖了搖頭,我靠,難不成自己喜歡男的?


    怎麽可能!一定是錯覺,自己明明是喜歡黑長直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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