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腳下。


    整個王府上下全都動員了起來,他們走出王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配合離字營在王府外構築防禦。


    音離為什麽不撤,因為李甫林告訴她,她撤了,失去目標的北原蠻子就會把矛頭放在平西百姓的身上,平西郡百姓會麵對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但音離很清楚,不想讓她撤的人是楊秋,沒有楊秋的授意,李甫林別說犧牲一個平西郡,再犧牲一個洞州,這老家夥都不敢讓靖王妃出事。


    楊秋就是要音離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桃山來,所以音離不能撤,她撤了,肯定會打亂楊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琉球兒站在音離的身後,看著她在王府門口不停的下達一條條命令,琉球兒很想上去幫忙,但音離阻止了他。


    “你就跟在我身邊,哪裏也不要去。”


    一隻信鴿從遠處飛來,穩穩的落入王府,過了片刻徐則帶著一封密信急匆匆的趕到了音離麵前,看完手中的信,音離麵色平靜的遞給身旁的琉球兒。


    ‘平西郡四城七縣百姓在設置路障時,遭遇敵襲,死傷無數,北原鐵騎未做停留,繼續南下,距離桃山不足百裏。’


    琉球兒放下手中信,心情壓抑的問道:“他們為什麽要去送死?”


    音離沒有迴答,而是指著不遠處出現的黑點說道:“等打完了這場仗,你就知道了。”


    琉球兒凝目遠眺,一個又一個黑點出現在了遠處,那是一個個因殘退伍的老兵,他們從桃山附近各地匯聚而來,那些距離桃山太遠的老兵,早就等待在北原蠻子的進軍路線上,這些老兵每個人都知道,憑借他們這些人,連阻擋敵人前進半刻鍾的能力都沒可能,但他們還是去了。


    隨著人群的慢慢匯聚,琉球兒才發現,前來桃山支援的不僅僅有老兵,還有扛著鋤頭,拿著鐮刀的百姓,他們來了之後沒有上前在靖王妃麵前表忠心,沒有慷慨激昂的讓其他人明白自己的赴死之心,他們沉默的搬起石頭,接替了靖王府那群女子的工作。


    柳如前些日子才剛剛試穿了嫁衣,按照正常流程,楊秋從平西走廊迴來,就會與她成婚,但造化弄人,這個婚好像一時半會結不成了。


    靖王府的姑娘們,全都灰頭土臉的匯聚在了音離麵前,這些個亡國公主嬪妃們,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就連當初亡國的時候,也隻是身子被辱,如今卻幹起了苦力的工作,若不是畏懼音離,這些女子早就哭爹喊娘的罷工去了。


    “如今的境地,我不說你們也清楚,北原的十萬鐵騎明日之前就會打到桃山,我給你們準備了安家費,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去另一份,從此天大地大,想去哪就去哪。”


    音離看著麵前幾十名麵露猶豫的女子,歎了口氣道:“你們應該很清楚,桃山如果守不住你們麵臨的將是什麽,北原蠻子和中原人不同,女子的下場會很淒慘。”


    音離說完後,人群依舊是長久的沉默。


    “既然如此,就上山吧,我不知道老仙人能不能保住你們,但總比留在山下好。”


    隨著音離話音落下,沉默的女人們低著頭進入王府,其實音離知道,她們不會走的,一群亡國之女,就算給她們再多的金銀,也不如留在靖王府來的安生,雖然日子不如之前奢侈,但勝在安穩,如今天下大亂,除了這座桃山,哪還有她們的容身之所。


    當所有人都進入王府後,看著孤孤單單站在原地的柳如,音離不出所料的說道:“沒必要這樣,楊秋不會迴來的。”


    柳如聞言露出詫異的目光,她留在這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如果王府被攻陷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留在這賭一把,賭楊秋能夠及時趕到,到時候自己躲在道觀和站在音離身邊,給楊秋留下的肯定是兩種印象。


    但音離的一句楊秋不會迴來的,讓柳如不由得疑惑,全天下都知道楊秋很愛靖王妃,而且平西走廊的大軍已經迴援安西,楊秋怎麽會棄音離不顧。


    “不用懷疑,楊秋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如果一心想逃,北原鐵騎攔不住,就算逃不了,楊秋也會為我報仇,他絕不會為了兒女情長,放棄女帝給他創造的這麽好的機會。”


    不僅柳如更加不解,琉球兒更是一頭霧水的問道:“掌櫃的,真的不會迴來嗎?”


    音離看著琉球兒微微一笑道:“不出意外,他現在已經快到北原王庭了。”


    北原腹地,一支八萬人的鐵騎正朝著北原王庭瘋狂的突進,北原女帝在得到楊秋率領隋陽騎兵已經進入北原腹地的消息後,還以為傳令兵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楊秋這個時候不應該正心急火燎的隨著安西大軍迴援平西郡,怎麽會和隋陽鐵騎混在一起,就算要突襲王庭,也要帶安西騎兵啊。


    憑借隋陽和安西的關係,說不定楊秋剛進入北原就會被隋陽騎兵斬殺,不光北原女帝有這個想法,梁靖楠和朱高順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楊秋瘋了,若是楊秋敢這個時候帶著北明朝廷騎兵深入北原,梁靖楠絕對連猶豫都不會猶豫,下令斬殺楊秋,然後把鍋扣在北原的頭上,更何況是隋陽。


    但放在北原女帝麵前的問題不是楊秋會不會被隋陽騎兵幹掉,當務之急是要王庭北移,中原戰場的五十萬鐵騎已經深入牧州,平西走廊的十萬鐵騎已經被平西郡駐守長河江流域的五萬安西軍給截斷了後路,隻能悶頭朝著靖王府衝。


    如今整個北原能夠上馬禦敵的隻有孩童和婦女,麵對隋陽最精銳的八萬鐵騎,除了北移,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誰踏馬能想到老家被抄的楊秋第一反應不是迴援,而是要跟北原換家。


    說白了,兩個人都在賭,賭對方誰會先慫,女帝如果慫了,必然要從中原戰場調迴一部分鐵騎迴援,這麽做就會讓剩下的北原勇士士氣大跌,這場舉國之戰北原必然會按照楊秋之前的設想,以慘敗收場。


    如果楊秋先慫了,門戶大開的平西走廊想關上就難了,無論戰爭到最後結果如何,楊秋都會被死死的釘在恥辱柱上,安西將要麵對的是中原數萬萬百姓的怒火,北明朝廷會第一個跳出來,滅安西給天下一個交代。


    所以楊秋不能慫,就算追到北海之地,他也要帶迴女帝的頭顱,隻有女帝的頭顱才能讓天下百姓接受楊秋放開平西走廊的舉動,隻有女帝的頭顱,才能讓空前團結的北原瞬間分崩離析。


    哪怕殺不了女帝,也要逼她調大軍迴援,安西還有裝備精良以逸待勞的二十萬鐵騎,北原敢調大軍迴援,安西就有把握吃掉留在平西走廊以南的北原大軍,這一戰,楊秋賭上了音離的命,也賭上了自己的命,誓要打的北原王庭五十年內再也無力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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