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皇城後,音離在宮女嬤嬤的侍奉下,開始試穿已經改好的鳳袍,除了母儀天下的皇後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在成婚時鳳冠霞帔,而此時的音離根本就沒有去關注這不符合規矩的衣飾。


    而是呆呆的看著銅鏡中陌生的自己,十幾年的戎馬生涯,無論是在外人還是自己印象中好像永遠都是身著白甲的樣子,臉上掛著生人勿近的冷淡。


    “姑娘穿上這身真是好看呢。”


    “主要是姑娘天生麗質,穿什麽都好看。”


    “能夠娶到姑娘,也不知萬大人的公子修了什麽福分。”


    為音離整理衣衫的宮女們讚賞之聲將音離從失神中拉了迴來,揮退身邊的侍女嬤嬤,然後獨自一人坐在銅鏡前,將一支金釵小心翼翼的插進發髻,可惜從沒帶過佩飾的音離總是帶不正。


    “嗬嗬,讓哀家幫妹妹吧。”


    此時梁靖楠走進大殿,正好看到這一幕笑著開口道。


    音離眼神一縮,站起身來對著皇後執軍禮道:“見過天後。”


    這件事裏麵有天後的影子,從見到皇家馬車的時候,音離就已經知道了,天後會來見她也早有預料。


    “我的傻妹妹,你自己看看,穿著這一身執軍禮好看嗎?”


    梁靖楠拉著音離的手看向銅鏡,音離臉頰微微一紅,確實有些不倫不類了。


    拉著音離坐下後,梁靖楠開始挑選合適的佩飾,嘴上說道:“楊秋那麽個渾人,這輩子有你這麽一個為他傾心的女子,隻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音離麵色平淡的說道:“天後說笑了,音離和靖王並無那方麵的情分。”


    梁靖楠聞言眉頭一挑,俯下身貼近音離的臉頰,然後看著銅鏡中的美人說道:“哦,那妹妹這身紅妝是為誰穿的?”


    音離身子一僵,輕咬嘴唇一言不發,梁靖楠看著音離的表情笑了,她起身拍了拍音離的肩膀說道:“咱們都是女人,有時候哀家就在想,這輩子總得為自己心愛的人穿一次紅妝吧,哪怕那個人看不到。”


    梁靖楠說完這句話,微笑著轉身離開,音離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這個時候她終於明白楊秋為何總是忌憚這個女人,她和梁靖楠其實也不過見過數麵,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可梁靖楠給音離的感覺,好像自己心中的想法根本就瞞不過她。


    都城三十裏外。


    急行軍的安西軍五萬鐵騎被都城守備軍給攔了下來,守備軍將領蔣天和自從知道安西軍朝著都城行軍的時候,就一直派傳令兵迴都城請求軍令,可軍令沒等來,安西鐵騎先到了,現在他也很為難,總不能真跟安西打一仗吧,先不說能不能打贏,就算打贏了如果天後怪罪下來,自己也吃不消,上一任守備軍將領怎麽死的大家心中都有數。


    但是蔣天和還不敢不攔,萬一真出了事,自己全家老小都得跟著遭殃,而且萬紹修的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副將,跟自己保證,現在天後對安西的態度很不滿,若是放安西軍進入都城,肯定保不住腦袋,說什麽也要阻止安西軍入城。


    萬紹修什麽人,天後最寵信的大臣,無論朝中如何風雲變幻,其實對他們這些將領的影響不大,但萬紹修的親信說出來的話,多少還是有些可信度的,於是蔣天和隻能無奈的將安西軍給攔了下來。


    “都城重地,安西軍可有調令。”


    麵對蔣天和的質問,小六策馬而出,然後冷漠道:“宣宗皇帝遺詔,靖王可無詔率兵迴都,你是要攔我們嗎?”


    “嗬嗬,靖王,他人在哪?宣宗皇帝說的是靖王率兵入城,可不是你。”


    萬紹修的親信冷笑著質問道,蔣天和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想要看看安西的態度,但他故作沉默的平淡還沒持續一息,臉色就狂變,頭上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楊秋從小六身後緩緩策馬而出,看著蔣天和說道:“蔣統領,你是要攔我?”


    還沒等蔣天和說話萬紹修的親信就不滿開口道:“大膽,你又是什麽人,怎敢對蔣統領如此說話。”


    聽到這話,楊秋把好奇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在感受到這道目光後,親信瞬間感覺到無數帶有殺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有一道來自身邊的蔣天和。


    蔣天和心中暗罵了這個親信一番後,急忙翻身下馬,對著楊秋行禮道:“西北軍老將,蔣天和見過靖王殿下。”


    “嘶。”萬紹修的親信聽到這話後,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他萬萬沒想到來人居然是楊秋,世人不是都說他死了嗎。


    “蔣統領免禮吧,好歹咱們以前也在西北軍一起共事過,不用搞這些俗禮。”


    聽到楊秋的話,蔣天和暗暗鬆了一口氣,當時楊秋剛剛接任西北軍總兵的時候,蔣天和還是西北軍的一名校尉,說起來還是楊秋的老部下。


    “讓路,我要進城。”


    “這。。。”


    一朝天子一朝臣,楊秋是有宣宗皇帝的旨意,可現在在位的是聖曆皇帝,沒有明確的旨意蔣天和還真不敢讓五萬大軍就這麽過去。


    似乎看出了蔣天和的為難,楊秋也不為難他,平淡的說道:“我隻帶五千人過去,蔣統領不會認為,本王隻帶五千人就能造反吧。”


    “不,不會,靖王請。”聽到楊秋隻帶五千人蔣天和瞬間鬆了口氣,說完對著身後的大軍喊道:“讓路。”


    五千鐵騎在楊秋的帶領下,從蔣天和身邊唿嘯而過,等所有士兵全都要通過的時候,萬紹修的親信長出了一口氣,慶幸楊秋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可這慶幸還沒落地,最後一名安西鐵騎突然從腰間抽出馬刀,然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刀砍掉了親信的腦袋。


    等楊秋的五千人徹底離開,蔣天和的副將看著地上的屍體問道:“統領,這如何是好,怎麽說這人也是從三品,說殺就殺了,上麵問起來?”


    蔣天和看著地上的屍體臉皮抽搐了幾下後咬著牙說道:“有什麽好擔憂的,要是上麵問起,就說這白癡公然頂撞靖王,被靖王親手砍了腦袋,他萬紹修還敢找楊秋當麵對質不成。”


    “明白了。”


    五千騎兵的動靜都城司不可能一點消息沒有,但是和萬紹修的安排不同,都城的城門並沒有關閉,都城司的守軍也毫無動靜,因為就在當天晚上,萬紹修安排在都城司,皇城司的親信官員,全都被禁衛司請去喝茶,這件事連萬紹修安排在禁衛司的眼線都不知道,更何況被劉維之拖了整整一天的萬紹修。


    萬紹修用了數年的時間在整個都城和皇城軍中埋下了無數的親信和眼線,一夜之間被禁衛司連根拔起。


    萬紹修今日可謂是神清氣爽,昨日剛剛和自己的親家溝通了感情,天後今日一大早親自安排車輦請自己入宮準備他兒子的新婚大典。


    雖說天後定下的規格是要按照冊封皇後的標準,可沒誰真的天真到按照這個流程來,畢竟總不能真讓萬紹修那個廢物兒子用皇帝的流程來娶親,祭天地,告宗廟若是讓他來做,到時候就不是恩寵了,那是要造反。


    所以除了音離本人按照皇後的規格出嫁,其他的流程一應按照民間流程,天後甚至直接在婚禮開始前,宣布冊封音離為‘衛國夫人’,引起朝臣軒然大波,這種封號說明天後將其認做幹親,以後萬家豈不是徹底稱霸朝堂。


    和萬有財的興奮不同,天後認音離為幹妹妹,正常來說萬紹修應該和他兒子一樣興奮,但這老家夥敏銳的抓住了名字的不同,他皺著眉頭問自己還在傻樂的兒子道:“兒子,我記得你說這女子叫離音?”


    萬有財連連點頭道:“對啊。”


    萬紹修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按理來說執禮太監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把名字給念錯,離音,音離,心中默念了幾次兩個名字後,萬紹修眼神一縮,整個心髒都跳動了起來,看著身邊還毫無所覺的長子,殺人的心都有了。


    在執禮太監的宣讀中,一身紅妝的音離緩緩從宮門踩著紅毯朝著太和殿走來,大臣們驚為天人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都在妒忌萬家的好運,不僅獲得天後的青睞,他的廢物兒子居然能夠娶到如此美貌的女子。


    隻是誰都沒注意到,萬紹修趁著所有人的目光放在新娘的身上,悄悄的靠近了朱高順,梁靖楠餘光看到萬紹修的行為後,不動聲色的好似根本就不擔憂小皇帝的安危。


    待音離走到紅毯的中間,在侍女的提醒下停下,執禮太監對萬有財說道:“萬公子,請吧。”


    接下來就是新郎官親自走到新娘子的麵前,牽起姻緣紗兩人共同走到太和殿敬拜皇帝,天後,和血親。


    早就迫不及待的萬有財,急忙踩著台階拾級而下,由於太過心急,還差點摔倒,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心中暗想這姑娘嫁給他真是暴殄天物。


    音離看著遠處狼狽的身影藏在衣袍裏的手不由的緊了緊,音離從未曾想過會和這個傻子拜堂,就算答應和他成婚也不過是緩兵之計,隻需要一個月音離就無懼魔女邱笑笑,可以坦然離去,可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若不是進入皇城前的紙條,音離都不會站在這裏,她以為楊秋已經在皇城等她了,可。


    隨著萬有財距離音離越來越近,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無論楊秋會不會來,能不能趕到,這個堂她都不會拜,哪怕惹怒梁靖楠,哪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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